几招之内，那股令人窒息的感觉又出现了。

他用的招式也并不罕见，频频出腿，却让叶观武的反击陷入一种十分奇怪的状态里，非要比喻的话，就是被蜘蛛网给缠住了手脚，动弹不得。

渐渐的，反而是他被逼到了天台边缘的角落上，如同紧紧贴着笼子边缘的困兽，准备做最后的殊死一搏。

“咚————！

！”

莫太封忽然以“瘦弱”的右腿撑地，如同一把造型清奇的人形圆规，整个身体在空中回旋半圈，健硕的左腿从旁侧抽打过来。

这招高鞭腿，叶观武自己也很喜欢用，在对阵rider的战斗中，屡次为他立下奇功。

冷不丁被对手试出来，没想到竟会造成如此大的威胁。

抬臂，以人体中最坚硬的肘部来抵抗这一脚，却依旧被踢得横向平移数米，脚跟已经堪堪触碰边缘处的石沿。

他只觉得是被大象的鼻子甩了一下，力道大不说，暗劲还极沉，竟能透过皮肉，直抵骨骼深处。

他不动声色地吐出一口浊气，肩膀从紧绷的状态放松下来，眼神不再死死锁定莫太封，而是穿过他，看向了远处的虚无。

先前那场战斗中，所得到的技巧、经验，都像是化掉了一般，融进他的肌肉记忆里，只需要稍加心理暗示，便能引导出来。

右手翻覆、探出，在测定距离的同时，还是因为这个手势，能让他下意识放松下来。

“原来如此……”硬吃了一记势大力沉的高鞭腿后，叶观武有所顿悟，沉声道，“普通人的两条腿，即便力道有所差异，也不会非常大。

如果要专攻蹴技，双腿发力应该是差不多相等的，而防御蹴击的技巧，也是以此为大前提所创在。”

莫太封挑了挑眉头，反而收起架势，对他做了个“继续”的手势，脸上的表情就像导师在听学生的汇报论文。

“而你的双腿力量一强一弱，正应阴阳有别之理。

强壮的左腿可以支撑体重，也可以做‘踏击’；弱小的右腿可以干扰对手，也可以做‘蹴击’，力量变换之迅速，交织在一起，能打出非常复杂的变速节奏，强弱变化，令人防不胜防。”

“能将天生残疾的弱点，转变为傍身的杀手锏……光靠死练是没用的，还需要高人点拨。”

……

“哈哈哈哈……不愧是叶大侠的儿子，眼睛真尖啊。”

“我师父是个瞎子。”莫太封毫不避讳地说道，“但他比世界上大多数人，看得都远。”

“他还教了我破解拳理之巅峰的方法。

可惜，在前边十几年，别说破解了，我连会用消力的对手，都没遇到过一个。

自然也就无从施展这一招……”他举起拳头，双目微眯，露出笑容，“要试试看吗？”

……

破解消力的方法……除了像鸡仔那样，不断将自己打击向某个障碍物，用巨大的力量，来抹平技巧上的差距外，还要“其他”，破解消力的方法吗？

额头上不由淌落一滴冷汗，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人邪性的很，不像是个单纯的武人。

果不其然，一抹黑气从他的足跟处盘旋而起，逐渐覆盖到他的五体之上，露出一抹冷冽至极的笑容。

“嗖——！

！”

破空之声。

莫太封和叶观武都感知到了这声异响，双双面色一变。

区别就是，前者立刻抬起右手，来不及转头，完全靠肌肉记忆，将右手举到太阳穴前往三寸有余，五指猛地合拢，期望能把这飞来的玩意儿抓住。

“嗤！”

……

好消息，抓是抓住了。

坏消息是，抓握的时机还是有点晚，箭矢最前端的那部分已经刺入皮肉，尽管只有那么薄薄一点距离，血却已经顺着手背流淌下来，滴滴答答，淌落在地。

叶观武眼神一凛，即便天色再黑、光线再暗，他也确信自己没看错——那几滴顺着伤口流下的血珠，已经成为了奇异的绛紫色。

“嘶嘶嘶……”

血珠掉落在地，如同漫画里夸张的效果一般，瞬间腐蚀了构成天台的混凝土层。

————

“怎么可能……”

八百里开外，大街一个相对晦暗的角落里，用投影魔术投射出弓箭的士郎大为震惊，双目圆睁，一脸世界观被打破的表情。

早在上一次圣杯战争中，他便在实战中，让本就擅长的弓箭之道上了一个台阶，经过数年沉淀，更是到炉火纯青之境。

指哪打哪，例无虚发。

感知到战斗发生后，相隔如此远的距离，提前没有任何征兆，完全是靠力大砖飞的效果。

这理论上不存在任何余地的一箭，居然被他提前预判到，张手给握住了！

如果是从者，勉强还可以理解……但这是御主啊，活生生的人类，居然能有这种反应速度吗？

下一刻，更让他惊愕的事发生了。

数百米之外的莫太封缓缓转过头，远远投下一缕视线，与他遥遥对应。

“？

？

！”士郎瞳孔一缩，后撤两步，比起害怕，他更多是觉得不可思议，“看到我了！

？”

————

“……呵……没见过的御主，还染着红头发。

排除掉你们那边几个，大概就是lancer的御主了。”莫太封冷笑一阵，没见他怎样发力，右手握紧，咔嚓一声，便凭握力弄断了手中的箭矢，“托你们的福，这座死气沉沉，沉浸在金钱里的城市，也变得稍微有趣一点了。”

“就到这儿吧。”

随手一撒，将断成两截的箭矢丢到两边，啪嗒作响，“今天算是咱们御主先打个照面，算不上真正的‘战争’。

之后还有机会的，等我处理完自己的事……再来挨个解决你们。”

“且不说能不能像你说的那么顺利，还‘解决掉我’……你凭什么认为，战斗是你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结束呢？”

形势颠倒，虽然还没和lancer的御主交流过，但从刚才那一箭来看，他应该是打算帮助自己的。

他应该有着超乎常人的膂力、精度，可以在百米之外开弓，一箭命中目标。

即便只是远处射箭，也足以算作支援了。

本来一打一，叶观武就没觉得自己会输，顶多费点事罢了。

这会儿多个帮手，自然是稳稳拿下！

他不再使用偏向防御的消力，双足震地，摆出三体式站桩，出了一招形意拳的起手式，精、气、神，完全汇聚一体，凝于他的拳锋之上。

“我可没打算放你走啊。”

“哈……”莫太封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摇了摇头，揶揄道，“确实，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伱和那天在宴厅里的小子，已经不是同一个人。

但本质上来讲，你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

“这是普通人不可避免的弱点，即便是你爹，叶大侠，也不例外……呵……”

他主动走向天台边缘的石阶，面对夜风，张开双臂，任由狂风吹起额前的乱发，仿佛要拥抱这座不夜的城市。

“你太惜命了。

你们每个人，都太惜命了——！

！”

言罢，纵身一跃，他从十几层高的楼顶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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