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真假的呀！

下雪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白色平安夜吧，在这么特殊的日子里下雪，而且还不小呢。

到了明天，没准就积起来了。”

……

大街，小巷，被闪烁霓虹和钢铁森林包围的人们，多少在为这场雪感到高兴。

一成不变的压抑生活中，难得闪烁出一点亮色，光是几片雪花，便足以让大家兴奋了。

不少人开始期待着，明早拉开窗帘，能看到遍地银装素裹的画面，虽然对上班上学多有不变，但，一座被银白妆点的城市，总能让人放松下来，仿佛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对雪还无忧无虑的年纪。

欢呼声荡漾在城市的夜幕里。

飘飘悠悠，从天落下的结晶体，落在猫头鹰身上，将它所穿的锦衣染成一片白色。

纵然如此，它却像感觉不到冷一样，站在树枝上，一动不动，只是将眼睛瞪得滴溜圆，穿过弥乱的树枝，看向不远处居民楼中的一面窗。

窗帘没有拉上，这个位置、这个角度，足可以将房间内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也许是上一次被亚瑟发现，让它的警惕性提高许多，有意拉开了距离。

它就这么看着，看着，将叶观武和洛晓芹所说的一切，都铭刻在自己的脑海中。

“咕咕咕咕……”

身披锦衣的猫头鹰，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低鸣。

————

“吼……真的下雪了？”露西的鼻头被冻得有些发红，向干冷的夜空哈了一口气，又像小孩子一样，伸手去握，想把融化掉的雪水抓在手里，一边笑道，“华夏诸神还是很给面子的嘛，竟然用这种方式给他庆生？”

“听到了吗？

知道明天是圣诞节，大家都很高兴呢。”

站在楼顶上的露西意气风发，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一片在夜幕中盛开的霓虹灯影，“看来，他在这个古老的东方大国，还是挺有市场的嘛。”

“别发傻了……”飞鸟摇了摇头，抬手，扶正了被夜风吹歪的白色礼帽，沉声道，眺望着远方同高楼大厦连在一起的地平线，沉声道，“人家明明是夏天生的。

所谓‘圣诞’，无非是一个捏造出来的日期。

对那些欢呼雀跃的年轻人来说，这个日期意味着浪漫、满减和网店促销折扣，再远一点，也是那个每年就上一天班的白胡子老头，唯独跟他八竿子打不着。”

“他在这片土地上，是没有任何根基的。

唯一一次大规模的扎根机会，也随着历史车轮的滚滚前进，而被碾碎了。”

“……”

短暂的沉默后，露西的翠瞳中光芒闪烁，露出了名副其实的，“恶魔的微笑”。

“解构一切，抛弃一切的时代……这些，都是你制作成【新·巴别塔】的素材吧？”

“说来也古怪，虽然跟你合作，但我始终没搞清楚，飞鸟社长，你到底是何许人也呢？

按照他的说法，如果是外来者，要在这片黄土地上搞事，恐怕，会引起华夏诸神的震怒和制裁吧？”

露西单手一挥，遥遥指向城市深处——傍晚七点半，灯红酒绿的钱塘夜生活，才刚刚开了个头。

“再过一会儿，新·巴别塔立起来，就是凭空朝诸神竖了个中指。”

“诺查丹马斯说你是俄罗斯人，且不论他说的是真是假……敢搞这么大的事，你真的对诸神制裁毫无畏惧之心吗？”

露西的双足微微浮空，似有似无的硫磺气味从她体内散出，裹挟着空中雪花，纷纷乱飞。

那双看似柔和的眸子里，渐渐显出地狱之主独有的压迫感。

“仅凭你一人之力，竟然能创造出如此伟大，全然不逊于所罗门王的魔术……不得不说一句，令我敬服。”

……

面对露西身后若隐若现的纯黑羽翼，飞鸟方寸全然不乱，不过是一手拄着手杖，一手按住礼帽，静静地看着她。

“在应付敌人之前，还要消耗自己人的战斗力吗？

你可真是善变啊，路……”

“首先，新·巴别塔并没有完成。

如果塔顶那扇门始终打不开，前面那么多铺垫，也就没意义了。”

他慢条斯理地伸出两根手指，比划道，“第二，你口中的华夏诸神，上管天、地、神、人、鬼，下管蠃、鳞、毛、羽、昆，凡此众生，皆在其列。

非要算起来的，路，伱其实也归到‘神’这一类，只不过是堕神。

如果你要搞事情，他们多半是不会容忍的。”

“但，我和你不同。”

“我不是俄罗斯人，只不过是……”

“刚好掉在了俄罗斯境内，而已。”

————

“今天是平安夜吧，你送我这么珍贵的礼物，还留我吃饭……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如果按照一般意义上的“饭局”时间算，该吃的都吃的差不多，酒过三巡，到了该谈正经事的时候了。

洛晓芹白皙纤细的手指头搅在一起，嘴唇微微抿住，眼神竟然有些飘忽，下意识地移开，不和叶观武对视。

即便如此，对方落在她脸上的目光依旧如此灼热，好像要把她的脸皮给烫熟了一样。

“圣杯战争还没有结束，也就是说，如果之后发生变化，我们两还要并肩作战。”

“我……”

不知为何，紧张感在胸中发酵，快要把这并不怎么宽敞的心口给撑爆了。

洛晓芹不得不顿了一下，给自己缓口气。

叶观武认真凝望她的眼神，让一颗本就不安分的心扑通狂跳，眼瞅着心率比她穿上飞鸢服，在空中穿梭时还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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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你一个苹果，别嫌弃啊，这不临时想起来嘛，一时间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了。

今天平安夜，苹果都快让人抢完了，我是挤进人群里，好不容易才抢到一个的。”

她将一个小礼盒从挎包里取出来，放在桌上。

灯光下，礼盒上挂着的迷你铃铛显得越发可爱，晃一晃，叮当作响。

“祝你岁岁平安吧。”

……

亚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平安夜要送苹果（这其实是华夏特有的习俗，算是对外来文化的二次解构吧），但气氛都到这儿了，他很识趣地站起来，主动揽下洗碗的活儿，顺便给他两创造出一个小小的二人空间。

“嗡”的一下，仿佛是有人朝他脑袋开了一枪，溅出来的却不是血，而是烂漫鲜花。

前面十多年，小叶子的女人缘一直不怎么样，这也得益于他有个家教颇严的师父。

每天都是两点一线，练功练到精疲力尽，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气，慢慢那就把性子给磨没了。

板着指头，仔细一算，这竟然是他从同龄女性手中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第一次。

任何的第一次，总是刻骨铭心的。

面对这个意义重大的礼物，他相当郑重地抬手摩挲了一下礼盒表面，像是在古代君王盘和氏璧。

“我会好好珍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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