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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命若琴弦

 “连上了……我连上了!”吐掉嘴里的一口鲜血后,叶观武的表情总算有了几分笑意。

“怎么样?”

对于远远超出理解的一幕,凛也放弃了去思考,只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恳切地问道,“能救回来吗?”

应该没问题的——但是在尘埃落定之前,叶观武不敢给予她任何保证,此时此刻,他算是切身体会到了手术台上主治医生的压力。

病人就搁那儿躺着,能不能活就看你这一趟了,家属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要是活了,还则罢了,要是没能走下手术台……那种沉重的感觉,光是想想都觉得窒息。

在于rider交手的时候,何止是心脏,叶观武还有大半个身子被直接砸碎的经历。

回头想想,那会儿竟不觉得可怕——在他察觉到受伤之前,酒虫带来的超级治愈因子,已经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因此,他基本能笃定,藏在自己脊柱里的酒虫,对凡人来说,是足以生死人、肉白骨的神物!

问题在于……来的匆忙,被左道收入乾坤袖之前,也没有找亚瑟要补给。

酒虫酒虫,没有酒,这家伙真的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寄生物而已。

因此,叶观武不得不发狠劲,如旱地拔葱一般,强行将其从体内拔将而出,再刺入士郎体内,把祂当药引子用一回。

好在,如此大胆的行为,真的让他有所收获——他能感受到,自己与士郎的“肉身”,通过这些密密麻麻的光之触须,真正意义上连接在了一起。

……

“我……我也说不清,很复杂,但我好像又都明白了。”忙乱之中,叶观武尽量用人类可以理解的词汇,向凛描述自己的体验,“这些扎进他体内的触须,已经渗透到那具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就像木偶线一样。

通过它们,我可以自如操纵这个名为‘卫宫士郎’的人偶。”

当然,他这话只是个比喻,却让凛瞳孔一震,联想到了什么极其隐秘的私情。

“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根头发、每一个器官、每一滴血液、每一根骨头,每一处神经的放电……全部,全部都在我掌握之中!”

叶观武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从触须另一端传递过来的巨大信息量,非常直观的,铭刻在他的意识中。

就这么短短几秒,尽管他没有学过任何人体解剖学的知识,但如果工具齐全,他有把握能把士郎的身体精准“分开”。

骨头归骨头,皮肤归皮肤,肌肉归肌肉,内脏归内脏,还有神经网络也一并剥离出来。

就像那些讲究的食客,吃完螃蟹后,还能分门别类地再把螃蟹空壳给拼回去。

熟悉了士郎的身体结构后,要做的事情,就只剩下一件了。

“咕滋滋滋……”

金色的触须开始汲取鲜血,从鎏金色,逐渐被染成了暗红色。

“这是做什么?”凛看得傻了眼,“抽血吗?”

“他的胸腔里面都是血,不清理掉的话,根本没法进行下一步。”叶观武舔了舔嘴唇,沉声道,“不能让血涌到脏器里面,干脆就全抽出来了……放心,等过滤干净,我再给他输回去,或者用别的办法都行。”

“现在,最重要的是……”

在活跃状态下,酒虫的治愈能力极其强大,快到甚至能让他连伤口本身都无法察觉,一切流程全自动。

但,现在毕竟要修补别人的身体……再加上没有酒精刺激,祂的活性就相对偏低了,叶观武不得不亲自上阵手操。

如同一个第一次投入实战的陶艺学徒,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捏造着他的首个成品。

一颗心脏。

一颗能填补这份空缺的心脏,尽管在半小时前,他还连人的心脏是什么样都不清楚。

但,此时此刻,感受着触须传递回来的海量信息,他也只能赶鸭子上架,尽自己的全力去尝试。

就像酒虫修补自己一样,一针一线,缝合这具残破的身体。

凛意识到事关重大,似乎又有些希望,几乎屏住呼吸,不敢出一点点声音,生怕打扰了叶观武的工作。

一时间,袖里的世界,沉寂了。

————

“砰————!

!”

仿佛爆米花机的炸响,左道拿手扇了扇冒出的烟火,同大鼎一起降落在地。

却见那炉鼎之中,静静躺着两颗暗红色的丹丸,并不算大,仅仅两颗桂圆大小,却让左道张开嘴巴,露出欣喜若狂的笑了。

他好戏感觉不到烫一般,伸手,直接把丹药捧了出来,放在手心里把玩。

如同凝缩到极致的火焰,滚圆的外形上,反射着阵阵寒光,红中带金,金中带红,有如天边朝阳初生时的一抹霞光。

“哈……哈哈哈……”

左道笑的和什么一般,极尽癫狂,令人心中生寒。

“师父,太好了……太好了!”被一记光之斩打到站不起来的莫太封,硬是用手支撑着,爬上了石阶,发自内心地笑道,“这样一来,阿雪的病就……”

“小封,你有听说过《命若琴弦》这个故事吗?”

左道将丹丸不声不响地收起,转过身,双手倒背,忽然发问道。

莫太封愣了一下,他不明白师父的问题是何意,就他这点儿学历,自然不可能知晓什么故事。

“有一个老瞎子,带着一个小瞎子,他们是师徒关系,以操琴卖艺为生。

老瞎子的师父告诉他,等有一日,你弹断了八百根弦,就打开这口木琴左上边的匣子,那里有个药方。

拿了去抓药,能治眼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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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瞎子弹了一辈子琴,琴音已到了出神入化、声震霄汉的地步,终于,在他六十五那年,弹断了八百根弦。

他匆匆去抓药,想赶在死前,看一眼这个世界,但药房的伙计告诉他,这张所谓的方子上,根本一个字都没有。”

“老瞎子绝望了,他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骗自己。

走着走着,大雪降到他的鼻头上,冻了一哆嗦,他在刹那间又想通了。

回去后,他骗小瞎子,说自己看到了一切,看到了这个美好的花花世界,它比想象中更美、更棒。

他又说,小瞎子天资愚钝,要想这方子起效,至少要弹断一千根弦才有指望。”

“一老一少,在漫天风雪里,继续上了路——就是这么一个故事。”

……

莫太封看着师父的背影,恍惚中,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小封啊,人活在世上,无非活一个指望。

能够有指望的人,是不会迷茫的。”

左道缓缓转过身来,手中已然握住了那把铜钱剑,而他的声音,依旧像往常那般,不可捉摸。

“我给了你这个指望。

而现在……故事,该结束了。”

“嗤————!

!”

一剑刺出,干净利落,抹开了他的喉咙。

“呜……咳咳咳……”

莫太封的脸色瞬间变化,从不可置信,惊骇,再到痛苦,下意识地捂住咽喉,却因为气管被切断,无法发声,只能咳出鲜血。

“有一档子事儿,我骗了你。”左道蹲下来,用空洞的眼窝看着他,“在异世界迷路的,不是你的小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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