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w？

这俨然成了叶观武此刻最大的疑问，亲眼见证他将世界如此简单地撕裂又复员后，再一想到如此神力竟能落入自己之手，叶观武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的心情很复杂，好奇、紧张居多，但，在他自己都未能感受到的潜意识中，对正在发生的一切，有几分畏惧。

就像坐在一辆失控的列车上飞奔，以他的智慧，已经无法看透这趟列车究竟会奔向何方了。

“啪啪！”

拍了两下手，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化，叶观武只觉得脚下一空，仿佛生吃了某种会致幻的菌子，身体一沉，骤然下降。

原先结实的地面一下子就被抽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下坠的深渊，以及视野周遭，如碗底一般旋转着的诸天星辰。

它们飞速闪过，在叶观武的视网膜上，留下一道道老照片曝光过度般的亮白色闪痕。

“？

？

！”

他总觉得不放声大叫，多少有点不尊重这样的大场面，但既然清晰知道是在做梦，好像也就叫不出来了。

“轰————！

！

！”

万物在耳边呼啸而过，身体与各式各样的东西碰撞，千奇百怪的声音融入一起，坠进耳中，仿佛某种不可名状的低语。

眼前的一切都在飞速放大，他看到了自己家天花板上的圆形吊灯，不知怎么的，那吊灯换了个角度，竟然变成了围绕着太阳公转的行星系！

还没等他找出那颗被踢出星系的倒霉冥王星，视角一变，又成了围绕着原子核旋转的电子！

所有事物都在变，星云、悬臂、银河、黑洞，超新星，宇宙某处唐突爆发的伽马射线暴，炽烈爆发的红巨星，一片死寂的白矮星，如同霰弹一般在无垠星空中乱窜的“奇异物质”……一切，一切，一切的一切，都在被压缩后，投射到这小小的视网膜上。

叶观武的瞳孔放大，他在尽可能接受这份信息量，但越是努力思考，就越是感受到人类大脑的限制。

以上这些，是他尚且能够理解的东西，但与此同时，有更多、更广，如海洋般的知识，让他完全无法理解。

说句比较夸张的话，“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学了点儿什么”。

……

“接下来，我尽量用你的母星已有的知识体系，来和你说明这份力量的原理。

当然了，你的母星所掌握的知识、技术，相对还比较初等，可能会出现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的部分，那个时候，就请适当发挥想象力吧。”

下坠仍在进行，小烈酒不慌不忙的声音却从耳边传来，让叶观武对现状不再那么恐慌了。

“铁是固体，水是流体。

铁是硬的，水是软的。

你有没有想过，到底是什么，造就了这种现象？”

“铁和……水？”叶观武思考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构成铁的原子，和构成水的原子……不一样？”

“你看，很快就明白了，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难。”小烈酒鼓励似的笑了笑，继续说道，“是因为【信息】。”

“在你的母星上，有一位名叫毕大哥斯拉的古希腊人，是个哲学家。

他提出了一种相当有趣的哲学观点——万物皆数论。

他认为，世界的本质是数和数学规律，而这些规律，可以通过数学的方式来揭示。”

回想起同欧拉公式的一场苦战，叶观武如有所感地点点头。

“这是一种古人的朴素哲学，我对其正确性不做评论。

不过，仅仅拿表面意思来诠释，可以与我要说的东西吻合。”

“宇宙间，万事万物，由最基因的‘信息’构成。”

“信……息？”叶观武复读了一下这两个汉字，总感觉平时很清楚的东西，此刻却想不明白了。

“信息，数，规则，天道……用什么词语来说它，是你的事。”

“伱可以理解为，信息决定了微观粒子的结合方式，铁之所以是铁，水之所以是水，是因为它们的微观粒子，按照不同的方式排列组合到了一起。

它就像是宇宙的底层逻辑，掌握了信息，也就掌握了一切，你可以点石成金；或者汇聚足够多的粒子，凭空造物；或者将死去的人复生——只要你记住他在某个‘时间点’，肉体每一个粒子的排列方式。”

“将这份力量研究精进，还可以掌握维度之间的变幻，将蜷缩在微观粒子中的弦展开，遁入更高维度的世界。”

“在你的视野中，不会再有什么逝去了——包括你自己。

因为物质不灭，无非是从一个形式，转换到了另外一个形式。

将一张纸点火烧掉，纸依旧还会存在，无非是从纸的粒子，变成了灰的粒子。

只要保证不漏掉一个粒子，将他们以原有的‘信息’拼合起来，你依旧能得到一张，完整的纸。”

“其实，你已经初步完成了一次这样的创造……还记得吗？”

小烈酒提醒道，“你改变了粒子的排列方式，凭借潜意识，发动了创世之力，凭空制造出了磷叶石——那便是神力的初级应用。”

“你可以按照你的意志，肆意改造这个世界——就像画家挥洒笔墨，改写画布上的风景一样。

你也可以删除掉一切信息的差异，瞬间，就能让一颗生机勃勃的星球，变成干枯死寂的死亡之星。”

“生杀予夺，雷霆雨露，皆在你的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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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还没完全听懂，留给叶观武的，除了震撼，还是震撼，以至他一时半刻都回不过神来。

如他所言，创始者的神力，真是恐怖如斯。

如果掌握了这种力量，圣杯还有什么意义？

不如说，这已经是万能许愿机的升级版了好吧？

！

“我，我愿意学！”他咽了口口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要显得那么贪婪，当然了，这点小心思，在不知道多少年道行的小烈酒面前，也没啥意义，“要怎么才能学会？”

“想要催生出创世神力的种子，就必须成为酒虫的主人，要让你的意志，凌驾于祂之上，而不是被祂抛出的饵所诱惑，成了力量的奴隶。

你很幸运，过去十年寒暑不辍的习武，已经让你基本摆脱了祂的控制。

从现在开始，你需要进一步体悟世间万物的联系，寻找到足以驾驭这份力量的决意——这是一种很玄幻的过程，悟出来就悟出来，悟不出来的话，谁也没有办法代替你。”

一听这话，叶观武的兴奋劲头一下子就过去了，他最怕这种玄之又玄，没法言明的事儿。

就像是一本教做菜的书，上面写着“放入适量糖”，那鬼知道这个适量到底是多少？

“等于说……要我像以前的修者那样，打坐参悟了？”叶观武笑着挠了挠头，“城市里那么喧嚣，也不知能不能悟出来。”

“和地点无关，哪怕你找一座山去隐居，闭关三十年不见一个人，悟不出来的，就是悟不出来。

反过来讲，哪怕你在一个百人的场子蹦迪，那声音都快把耳朵震聋了，要说悟出来，也就是几秒的事。”

“几秒钟，一次顿悟，便是0和1，人与神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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