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二位从者的鼎力相助，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在一处人迹罕至的街角，一辆包裹的严严实实，一看就达到军用标准的特种车辆安静地候在那里。

“吼……这就用不着我们了是吧？

也好。”走下押运车，亚瑟有些焦急地看了一眼吴山广场的方向，沉声道，“你们能搬动那个大鼎吗？

看上去挺沉的，需不需要让这哥们儿打个响指，让大鼎飘起来？

我猜他应该能办到的，是吧？”

“谢谢你的好意，arhcer。

无需担心，从现在开始，关于【圣杯】的安保措施将升级。

非常感谢你们一路上的保驾护航！”

话说的比较隐晦，但，亚瑟也并非迟钝之辈，很快便听出里头的意思，笑着点点头，顺便点燃了一根雪茄。

“行，那就到这儿吧。”

……

下车后，两位从者对视一眼，约书亚依旧是那副平淡如水的表情，而亚瑟，则是暗暗松了口气。

他们本质上是起到一个“保险”的效果，万一叶观武那边战败，rider继续对圣杯展开追击，他们也好有个应对。

然而，一路上都非常平静，除了几声快要响彻全城的音爆，完全没有那种兆头。

这也就意味着，和rider的战斗，已经被叶观武那边稳稳截住了。

“我还活着，魔力的输送也很稳定，没有断掉。”亚瑟拿出一块古董怀表，看了看时间，“我就知道，他肯定能行的！”

“最难啃的硬骨头，已经被咬下来了，接下来……”他扳着指头一算，忽然面露难色。

“怎么了？”约书亚的语气更像是明知故问。

“啧……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亚瑟的语气开始纠结起来，“除了未现身的lancer，还有几乎肯定是敌人的berserker，其他所有从者，都已经算得上是一个战壕里的人了。”

“那么，等到所有‘敌对’的人被铲除后，该怎么办？

圣杯能实现的愿望仅有一个，但我们这些人，还得继续战斗，直到选出最后一组从者和御主，对吧？”一想到那个未来，亚瑟便叹了口气，露出愁容，“可以的话，我希望那一天能晚一点，能晚多久是多久。”

“我也不愿和你为敌，亚瑟，不过，不用担心。”约书亚轻声笑道，“你说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也许在上一届圣杯战争中会，不过……这个国家铸造的圣杯，其原理，和以前的都不太一样。”

“不一样吗？”亚瑟眯起眼睛。

“上一次，在冬木市现身的圣杯，是仰赖着【大地】的力量，才能够支撑起从者的存在。”约书亚缓缓解释道，“而这一次，华夏铸造的圣杯，则是借用了【天空】的神力。”

“天空？”

亚瑟仰起脑袋，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天，却看不到一颗星星。

“真怀念在大地之心看到的夜空啊……到处都是星星……”感慨了一句记忆中的夜空后，亚瑟话头一转，“你是说，那个大鼎，跟天上的某个神有关系？”

“并不是‘某个’神。

在华夏人的观念里，与地脉对应的，是一种名为【天光】的物质。

如果天是一片巨大的叶子，那么，天光，就是流淌在叶片脉络里，细微的营养汁液。

它们比地脉的力量更纯粹、更空灵，也更强大。”

“天的力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因此，并不需要搜集战死从者的魂灵作为燃料。”

“我们完全可以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商量出最后的胜者，不是一定非要付诸刀兵。”

————

“呵……”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阴冷的笑声郁结着寒气，从不远处飘出。

“亚瑟·摩根，上一次见面，你虽然也没多聪明，但也不至于这么蠢啊。”

地面结起一层冰霜，似乎为了衬托他的登场，整座城市都安静下来了，听不到一丁点声音。

亚瑟立刻拔出转轮手枪，对准了茫茫冷雾中的那道身影。

反观约书亚，却没有任何对敌的表示，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用那双天蓝色的眼眸，注视着即将现身的影子。

“我给你的预言，很灵验吧？”

“……什么？”亚瑟回忆起那间位于密林的小屋，墙壁上那些如诗一般的文字，皱起眉头。

“【从雪山到洞穴】、【黑水有毒】。”高帽男露出诡异的微笑，定定注视着亚瑟的眼睛，“都已经提示到这个份上，伱却还是没有领悟到……真遗憾。

如我所言，你其实比你想象的还要笨。”

亚瑟的呼吸粗重起来，在记忆深处，浮沉不定的碎片中，他确实记得自己看到过这些文字。

从雪山到洞穴，扩写一下，便是从雪山上的犁刀村，一路颠沛流离，最后到了河狸洞。

风头一时无二的范德林德帮，最终也就在洞穴里，狼狈地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至于黑水有毒……细想一下，亚瑟便觉得自己确实蠢，居然连如此明显的暗示都没看出来。

亦或是，隐隐约约看出来、有感觉，却没往深处思考。

“你很有天赋，米歇尔。”约书亚淡淡地说出了他的真名，“你不该胡乱挥霍这份恩赐。”

“哈……”

面对他的诘问，高帽男冷笑一声，摇了摇头，并不回答，仍是把目光转向亚瑟，揶揄道，“你就这样听信了弥赛亚的蜜之语吗？

你真的认为，这场战争，会像童话故事一样，在互相理解的欢声笑语中，平淡结束吗？”

“不好吗？”亚瑟举枪的手并未放松，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和这个人，似乎在纠缠不清的历史上，曾有过极其暧昧、接近于擦身而过的因缘，“非要死几个人，造成一些无法挽回的惨剧，你才开心？”

“我能理解你，亚瑟，你是想收手的。

但你真的是想收手吗？

如果没有得那种……在那个时代无法治愈的病，你真的会收手吗？

你真的会思考自己的言行是否正确吗？”

高帽男缓缓迈动脚步，脸上带着诡异而又真诚的笑容。

“时代，就是一辆飞速运转的火车，亚瑟。

一辆飞速运转的火车！

你上了车，就被裹挟着往前走，再也没法回头。

你能做的，只有在这条无尽的车厢上，永远永远奔跑下去。”

“你知道……在你死后，你的同伴们，变成了什么样子吗？

达奇、迈卡、哈维尔、比尔，还有你豁出生命去守护的约翰一家？”

……

亚瑟的表情如蒙雷击。

“亚瑟，他在动摇你的意志。”约书亚将声音压低，“别上当。”

“是吗……”亚瑟撇了撇嘴，尽力做出不在乎的样子，“看来还是挺有效的。”

“先说结论，他们都死了。”

“我谢谢你啊！”亚瑟直接来了一句，“你要说他们谁还活着，我反而会被吓到。”

“为了帮你复仇，约翰在雪山上杀死了迈卡。

随后，他被平克顿侦探找上门来，做了政府的‘白手套’。”

短短一句话，富含的信息量足以让亚瑟瞳孔猛缩，不太聪明的脑袋飞速运转起来。

欣慰、悲哀、痛苦，各种各样的感慨变作表情，体现在他的脸上。

听到约翰杀了迈卡，亚瑟先是欣慰，随后又觉得悲哀——从本心出发，他更希望约翰一家就此隐退山林，不要再和之前的恩仇扯上任何关系。

可惜，如果他不去，也就不是他了。

“可怜的约翰·马斯顿。”高帽男像朗诵诗篇一样，以抑扬顿挫的语气说道，“杀光了范德林帮的最后一个成员后，他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用这个国家的话来说……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再也没有他存在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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