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驼背人(4/5)
眼前这个人,腰弯背驼,身体在椅子中缩成一团,在某种角度上让人感觉形象极度丑陋。
但是在他把脸转向我们时,我发现这张脸尽管黝黑枯瘦,然而在从前肯定是相当英俊的。
他一双发黄的眼睛,充满疑惑地怒视着我们,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站起,仅仅是冲两把椅子指了一指,示意我们坐下。
“我想,你应该就是曾经在印度的亨利·伍德先生吧!”福尔摩斯和蔼可亲地说道,“我们是为巴克利上校不幸遇难的事,前来打扰你的。”
“这件事我又怎能知道呢?”
“这便是我希望查清的了。
我想,你明白,假如此事不搞清楚的话,你的一个老朋友巴克利夫人,基本上可以说就要因谋杀罪受审。”
这个人一听这话,马上猛然一惊。
“我不清楚你是什么人。”他有些激动地大声喊道,“也不清楚你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但你敢向上帝发誓,你说的全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警察局只是在等巴克利夫人恢复知觉,而后就要逮捕她了。”
“我的上帝啊!
你也是警察局的吗?”
“不是。”
“那么,此事和你有何关系呢?”
“伸张正义,每个人都有义务。”
“请你相信我所说的,她是无辜的。”
“那么你是犯罪人了?”
“不,不是我。”
“那么,詹姆斯·巴克利上校是被什么人杀害的呢?”
这是天理昭彰,他才死于非命。
不过,请你一定要记住,假如我能如愿以偿将他的头敲碎了,他死在我的手上,也是罪有应得死不足惜。
如果他不是因为问心有愧,自己提前磕死了,我发誓,我也必定会把他宰了。
你既然想要了解这件事,那好吧,我也无须隐瞒,因为我对此事完全问心无愧。
先生,事情是这样的。
你瞧我现在这副驼背歪肋的样子,可是在当年,我是117步兵团里长得最帅气的军人。
那时,我们驻扎在印度布尔蒂的一个兵营里,前几天死去的巴克利与我相同,我们是一个连的军士,当时团里有一个闻名的美女南希·德沃伊,她是陆战队上士的女儿。
那时有两个人疯狂地追求她,不过,她只爱其中的一个,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在火炉前蜷缩的这个可怜丑陋的人。
如果我说那时是由于我的英俊迷倒了她,你们肯定会禁不住觉得滑稽吧!
我尽管赢得了南希的芳心,但是她父亲却选中了巴克利。
我当时是个年轻无知枉有热情的冒失鬼,而巴克利受过不错的教育,并将被提升为军官。
可是美丽的姑娘依然忠诚地爱着我,那时如果印度没有发生叛乱,全国出现严重的骚乱,她几乎就成了我的妻子。
当时,我们受困在布尔蒂,包括我们团、半个炮兵连和一个锡克教徒,另外还有很多的妇女与平民,而包围我们的大约有一万名叛军,他们好像一群凶悍的猎狗围着一只鼠笼发疯。
受困的第二周,我们的饮水已经全部用光。
那时尼尔将军的纵队正在向内地挺进,因此出现了一个问题:我们能不能联系上他们,这也是我们最后一条出路,由于我们不可能妄想携带上全部妇女、儿童冲杀出去。
我于是就自告奋勇要求突围出去,向尼尔将军去寻求援助。
我的请求马上获得了批准,我便与巴克利中士磋商,因为他对这片地形比任何人都熟悉,他认真地帮我画了一张路线图,以指引我穿过叛军防线。
在这天夜里10点钟,我就悄悄地出发了,要知道有近千条生命在等待救援,但是我承认,那天夜晚我从城墙爬下去时,心里惦念的只有一个人,我心爱的南希。
我要从一条干涸的河道上穿过去,我们本期望它能掩护我躲过敌军的岗哨,但是在我才匍匐至河道拐角处,突然闯进来了6个埋伏的敌军,他们正守候在黑暗中等我出现。
当即我就被打晕了,手脚全被结结实实捆绑了。
然而,我真正的创伤不是头上而在心里,因为我醒来的时候,听到了敌军的谈话,尽管我对他们的语言只懂一点,我也完全听得明白,原来是我的战友,就是那个给我安排路线的人,通过一个土著的仆人将我出卖给了敌人。
哦,这一部分我不必再详细讲了。
现在你们已明白詹姆斯·巴克利都擅长干什么事了吧!
第二天,尼尔将军前来解了布尔蒂之围,但是叛军撤退时将我一起带走了。
多年以来,我再也没有见过一个白人,而且我遭受到他们各种的折磨。
我想尽办法希望可以逃离虎口,可总是被重新捉回,遭受更严厉的折磨。
你们已经亲眼目睹了,现在我被他们搞成了这副模样。
那时他们一些人带我一起逃跑到尼泊尔,而后又转至大吉岭。
在大吉岭,带我的那几个叛军,全被那里的山民杀了,于是在我逃脱之前,一度又变成他们的奴隶。
不过,在我再次逃走时,没有向南逃,而是向北,一直逃到了阿富汗境内。
我在那里 浪了几年,最后又回到了旁遮普,在那里我大部分时间都和土著人在一起,我学会了变戏法,并以此来维持生计。
啊,我这样一个可怜的瘸子,又何必再返回英国,让我昔日的老战友知道我这种情况呢?
就算是我渴望复仇,我也不想回去,我甘愿南希和我的老战友们一样,都以为那个英俊的亨利·伍德已经死了,也不想让他们看到我这副模样地活着,黑猩猩一般拄着一根拐杖踯躅而行。
他们确信我已牺牲了,我也希望他们如此想。
后来,我听说巴克利已娶南希为妻,而且职位升得很快,即便这样,我也不想说出真相。
然而,人一到晚年思乡情就浓。
几年一来,我总在梦想再望一望英国绿油油的大地与田野。
后来我终于忍不住了,决定在我有生之年再看看我的故乡。
我积攒了返乡的路费,来到了驻军所在地,由于我熟悉士兵的生活,清楚如何让他们快乐,并借此维持生计。
“你讲的故事十分感人。”我的朋友福尔摩斯由衷地说道,“我已听说你邂逅了巴克利夫人,你们也都彼此认出了对方。
我认为,你后来尾随她回家去,并从窗外望到她与丈夫巴克利发生了激烈争吵。
巴克利夫人当时应该是直面怒斥了他对你的行为,你情不自禁就跑过了草坪,直冲了进去。”
“先生,你说得完全正确,我的确是如此。
但是巴克利一看到我,脸色就瞬间变了样,我还从没见过他如此难看的脸色,接着他就向后跌倒,自己一头撞到炉子的护板上。
事实上,他在跌倒之前就已死了,我从他面色上觉察到他已死了,这好比我会读放在壁炉上的课本那样,再清楚不过了。
他第一眼看到我,就好像是被一颗子弹射中了心脏,那颗做了亏心事的黑心。”
“后来呢?”
“接下来南希晕倒了,我急忙从她手里拿起了开门钥匙,准备打开门呼救。
但是这时我突然觉得最好还是不管此事,赶快离开此地,因为此事看上去明显不利于我,假如我真的被抓住了,我的秘密就会彻底暴露。
我匆忙将钥匙塞入了衣袋内,丢下我的手杖去捉爬到了窗帘上的特笛。
我捉住特笛后放回箱子内,就迅速撤离了那间屋子。”
“特笛是哪一个呢?”福尔摩斯问道。
于是这个人俯身向前,把屋角一只笼子的门拉开,笼子里立刻钻出来一只可爱的红褐色小动物。
它瘦小的身子非常柔软,有着鼬鼠似的腿,长着一个细长的鼻子,一对很漂亮的红眼睛,我还从没有见过什么动物有如此漂亮的眼睛呢!
“这是一只猫鼬。”我喊道。
“是的,一些人这么叫它,也有人叫它獴。”那个人说道,我叫它捕蛇鼬,特笛捕捉眼镜蛇的速度快得出奇。
我这儿有一条拔去毒牙的蛇,特笛每晚都会在士兵俱乐部中给士兵们取乐表演捕蛇。
“先生,您还有其他问题吗?”
“暂时没有。
假如巴克利夫人遭到什么厄运,我们会再来打扰你。”
“自然,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会自己来的。”
“假如不是那样,那也不必将死者曾做的丑事重新翻出来公布于众。
你如今既然已知晓,这30年来,他因自己曾经所做的坏事,一直备受良心的折磨,你最起码心理上也该平静了一些。
哦,墨菲少校已经走到街那边了。
伍德,再见!
我希望知道,从昨天至今是否又发生什么事。”
墨菲少校还没有走到街拐角处,我们就赶上了他。
“哦,福尔摩斯。”少校说道,“我想,你已听说此事可谓是完全的庸人自扰了吧!”
“噢,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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