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以战止战
(一更)
苏柏身子微微前倾,周身威势凛凛,“梁长史仔细看看,本王是真是假?
又或者,和那鬼面将军像不像?”
这味儿对了。
叶常也就这种时候对苏柏有几分敬佩,甚至感觉,他就是王爷。
他再一次感慨, 若不是他家王妃厉害,能分辨出真假王爷,他真担心被这小子钻了空子。
梁忠平时见过晋王几回,之前也暗中去过晋州查探晋王行踪,比起旁人更熟悉晋王。
这样威势十足的晋王,恐怕没人装得出来。
他拱手单膝跪地,“下官不敢!
只是如今西北局势着实危急, 朝廷又不肯调兵增援,西北军将士一直在拿命堵关门, 到最后总有堵不住的时候。”
苏柏眉头紧蹙,西北危局他大致知道,但并没想到已经如此危急。
这还是赵承渊在西北的情况下,若是他没去,西北现在岂不是已经国门洞开?
赵承渊那人,即便身陷绝境了,恐怕也不会说自己处境艰难。
若是朝堂一直不肯给增兵,而西凉反而增兵了,此消彼长,大周危矣。
他语气略缓,“你起来吧。”
梁忠谢过,站起身来, “如今定北军、西南军和梁川大营都兵马充足,但没有圣旨他们不敢私自驰援。
太子爷已经将太子府的府兵和侍卫都调去西北,但不过是杯水车薪……”
太子爷此番让他来襄平府, 主要是为试探。
但既然晋王是真, 他还是希望能讨个有用的主意回去, 说不得能解了西北危局。
晋王和安陵候府唇齿相依, 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看着西北军深陷困境而无动于衷的。
苏柏其实清楚,太子这其中大多恐怕是试探之意。
若要求助,怎么也轮不到太子,若论亲疏,安陵候恐怕要更近一些。
只是太子既然开口,自己若是什么都不做,倒不符合赵承渊的做派了。
另则,虽说这个大周皇帝着实不是什么好玩意儿,还破了他的国,抄了他的家。
可百姓无辜,他总得做些什么。
不是因着他是晋王,而是因着他是苏柏,他尝过国破之苦。
苏柏沉吟许久,看向韩攸宁,“世子现在在剑州军营对吧?”
韩攸宁大致能猜到此战的艰险,毕竟能让大周同意议和,定然有了破国之危。
可听梁忠细讲大战过程,听着还是心惊胆战,她突然有个猜测,那个鬼面将军, 或许真的就是赵承渊。
他两城之间奔袭,两头都要顾,长此以往,如何能撑得住?
西凉军若是参透了他的做法,途中拦截,岂不危险?
韩攸宁点头道,“陈伯说大哥给大表哥下葬后,便直接去剑州军营了。”
苏柏道,“剑州与西凉接壤,虽隔着崇山峻岭,彼此一直相安无事,不过若想翻山越岭,也不是多难的事。”
剑州原隶属于南楚,西与西凉接壤,南与西庸接壤。
如今南楚归周,西南军军营便由襄平府往西南迁移数百里,定在剑州。
梁忠目光微闪,“王爷是说,让西南军突袭西凉,以此吸引西凉军在西北的兵力?”
苏柏颔首,“边境守将职责,一为守卫家国,二为开疆拓土。
西凉军兵力聚集在西北,无力顾及西南,西南军此时突袭西凉,乃职责所在,且有事半功倍之效。”
梁忠脸上皆是崇敬之意,拱手衷心道,“王爷此计妙极!
下官佩服!”
这相当于变相地调兵了!
西南军可是有二十万兵马!
实实在在的二十万兵马!
有西南军相助,西凉何惧?
苏柏转头看向韩攸宁,和煦的目光中有一些担忧和歉意,“只是,如此做于法度情理虽是说得通,可皇上也不会看不明白西南军此举的真正意图。
如此,便要将定国公府拖入泥潭,不得安宁了。”
韩攸宁心中有一刹那的犹豫,她不想父亲和兄长再受苦难,不想他们在战场上拼命。
定国公府和陈家曾经倾其所有,却谁也没得一个好下场,不值得。
可那犹豫只是一瞬间,下一刻,她便无比的坚定。
“守卫大周是武将之责,国家大义面前,一府一家的荣辱安宁算得了什么。”
苏柏目光中含着赞赏,钦佩,轻声道,“王妃大义。”
他原还担心韩攸宁会心有怨怼,不肯答应。
毕竟这些日子,他觉得她就是个锱铢必较的小女子!
韩攸宁暗叹,或许,玄智大师时常在她面前唠叨的“天下苍生为重”管用了吧。
不过她并不觉得此时是她的一次抉择,这是大哥的一次抉择才对。
她道,“西南军是否出兵,决定权在大哥,不是我一个小女子可以左右的。”
不过她相信,她的大哥定然会答应,不会瞻前顾后。
苏柏赞许地点头。
她倒是将赵承渊滴水不漏的本事学了个十成十。
女子不可干涉国政,即便此时他们与梁忠是在同一战线,也不可不提防。
当然,他自己也将赵承渊置身事外的本事学了个十成十,他淡声道,“本王只是纸上谈兵,梁长史不必当真。”
这哪里是纸上谈兵?
晋王不去边关领军当真是可惜了!
梁忠顾不得再留下观察晋王,毕竟除了晋王本尊,恐怕没人能有如此胆识了。
而且他看着,夫妻二人眉目传情,这还能做得了假?
他推辞了晋王的挽留,匆匆驱马离开。
梁忠在街头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回边城请示太子,而是和侍卫兵分两路,侍卫回边城汇报,他则去剑州游说定国公世子。
局势紧迫,来不及再回去请示了。
次日陪胡牧上山施针,韩攸宁与玄智大师提了此事。
“师父,你说徒儿做得对不对?”
玄智大师捋着胡须,“佛曰戒杀生,兵者以战止战,两者各行其道,为师又怎好妄加置喙。”
韩攸宁坐在他身边吃点心,师徒二人一个比一个吃得快,“师父便不要与徒儿故弄玄虚了。
西凉已经杀到家门口了,难道我们坐以待毙不成?”
玄智大师将点心匣子拿到另一边,离小徒弟远远的,微笑道,“以战止战可解一时之困,长久来看,终不是根本之法。”
韩攸宁若有所思,“是啊,总不能打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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