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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分飞(2/4)

再说你素性要强,有什么头痛脑热也忍着不说,可自己身子总要当心。”她话锋一转,婉转道:“上回听你说起长了附骨疽,额娘急得什么似的,问了太医。

说是先头的怡亲王父子都得过,确是不大要紧。

你精于骑射,风餐露宿、骑马射猎所致也未可知。”她说着,语调一沉,有些不大好意思,“不过,太医也说,冷浴后贪凉寒湿侵袭,或房欲之后盖覆单薄,寒邪乘虚入里,也会成此疾。

终究,你得当心你自己身子。”

永琪面上一红,旋即含笑道:“这个额娘大可放心。

儿子的嫡福晋西林觉罗氏和侧福晋索绰罗氏都是皇阿玛、皇额娘和您亲自替儿子选的,她俩温良恭俭,实是贤妻。”

海兰扑哧一笑,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笑骂道:“当着额娘的面心虚什么。

额娘岂不知你对嫡福晋和侧福晋不过面上的情分,而索绰罗氏擅生养,你的几个儿子多是她所出,可你最心疼的还是格格胡氏。

别的也就罢了,额娘只担心一个…”

永琪见海兰颇有责怪之意,忙不迭解释道:“额娘所担心的,不过是胡氏出身寒微,是府里买来的丫头做了通房封了格格,但她性子也算乖巧,安分守己,从不逾矩。”

海兰不禁摇头,“额娘才说这一句,你便有这许多话替她分辩,可见偏心。

虽说王公贵戚都三妻四妾,你别有宠妾灭妻的逆行便好。”

永琪笑意温和谨顺,“额娘说得是。

儿子的福晋都温顺贤良,胡氏虽然娇艳些,但也不大出格,服侍得儿子极好,对福晋们也恭谨。

额娘可曾听过福晋抱怨?”

海兰温然生笑,“你的福晋都是老实的,额娘也希望你有贤内助。

你若争气,你皇额娘的日子也好过些。”

永琪正要答应,忽然笑意一滞,颇为犹疑,“额娘,儿子也的确想为皇额娘争气。

可有句话,关起门来只能咱们母子间说得。”

海兰知他素性缜密,便也着紧,道:“怎么?”

永琪踌躇片刻,似是十分为难,“额娘,儿子说句不当说的话。

额娘与皇额娘情同姐妹,皇额娘也待儿子如亲生。

可十二弟一日日大了,儿子虽与他亲厚,但也不能不多思虑几分。

十二弟才是皇阿玛的嫡子,中宫所出。”他苦笑,“有他在,儿子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

便是他日封得亲王,也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罢了。”

海兰唇角的笑意逐渐冷却,如寒天里冻住的雪花,闪着苍冷的雪白微光。

永琪看着她的笑容,不自觉地后退两步,畏惧地低下头不敢言语。

海兰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跪下!”

永琪哪里敢违逆,双膝一软便跪倒在地。

海兰将指上的镂金丝嵌珊瑚珠护甲一枚枚摘下,一记耳光清脆地响在永琪左脸,很快又落在右脸。

她的手并不停歇,一下下用力打着,眼中泪水涟涟。

“如果没有你皇额娘,我们母子当年便死在了延禧宫里,你的眼睛哪里睁得开见见这人世?

如果没有你皇额娘,你就是个失宠嫔妃的庶子,谁会来理你分毫?

你能上书房读书,能文习武,你能博你皇阿玛欢心,你能在那么多兄弟中脱颖而出,是谁为你筹谋?

不为别的,只为你养在你皇额娘膝下,才有今日的荣华!

便是你能写得一手好书法,都是你皇额娘亲手教你。

她为你尽心挑选贤妻,为你成家立业。

她为你费的心思,连对她亲生的十二阿哥都比不上。

如今你却糊涂油蒙了心,说出这般忤逆的话来,额娘听着,真真是寒心!”

永琪哪里还敢接话,俯下颀长的身子连连叩头,扇着自己耳光道:“额娘息怒!

额娘息怒!

儿子不孝,一时昏了头说胡话,额娘切莫气伤了身子!”

“身子?”海兰指着他,满脸是泪,冷笑道:“你还知道额娘的身子!

额娘不过是个废人,早就失了你皇阿玛的宠爱,不过是熬一天是一天罢了。

若无你皇额娘对你悉心照拂,只怕要养大你都难。

你别今日得了尊贵,便忘了自己的来历!”

永琪难过道:“儿子也是糊涂,总觉得自己再讨皇阿玛喜欢,总比不得十二弟天之骄子,生来尊贵。

皇额娘疼儿子,也不过是为自己的儿子来日有个臂膀而已。”

“十二阿哥尊贵,那是他额娘贵为皇后,没什么可争的!

你这般话,便是戳额娘的心了,也是打你自己的脸。

要怪便只怪你没投生个好肚皮罢了。

额娘失宠多年,从来不以为侮。

因为让人轻贱的,从不是出身,而是自己的品格行事。

你若这样想,和当年的大阿哥又有什么分别?

你大哥得了你皇额娘多年抚育,却不思感激不念养育之恩,才落得如此下场。

而你如今身为长子,已是你皇阿玛的左膀右臂。

你若真有那个福气,定要尊你皇额娘为母后皇太后,额娘便是做太妃也不要紧。

若你没那个福气,安心做个亲王享尽富贵,辅佐你十二弟,也是情理之中。

你可仔细!

别还没到那个位子,便先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你大哥、三哥和四哥,都是前车之鉴!”

永琪冷汗淋漓,抖衣而颤,“额娘息怒,儿子明白。”

“明白?”海兰一把托起他下颌,肃然道,“你不明白!

从你托生到我肚子里那一日,你便在受着旁人算计!

要不是你皇额娘与我彼此扶持,我怀着你时冒险服了些许有毒的药物才从冷宫解了你皇额娘的冤屈,她又在我生你时陪伴在侧,事必躬亲,这世间早没你这个人了!

所以,少生事端,安分守己!

额娘和你的福气才能长远!”

永琪如同五雷轰顶,望着海兰,颤声道:“额娘,你为了皇额娘,竟然服毒,那时还怀着儿子,额娘你…”

海兰松开手,静静地凝视着他,拈过绢子,温柔地为他拭去额边冷汗,神色温柔而坚定得不可抗拒,“永琪,人要活下去,总是不得不用些法子。

额娘一直觉得对不住你。

但是你也不能为着今日的荣华而妄生猜疑之心。

你便是要猜疑额娘,也断不能去猜疑你的皇额娘!

这句话,你牢牢地记住!”

永琪泣不成声。

在他成长的记忆力,他很少哭,真的很少。

这样无声地哽咽,肩膀用力地颤抖着。

他伏在自己的臂弯里,背脊如黑夜里起伏的山脉。

海兰的手沉稳地搁在他肩上,任由泪水静静滑落,“永琪,额娘知道,你在宫里长大,兄弟不似兄弟,父子更似君臣。

你疑心多些便可防范多些。

但人生而不易,你若是再疑心曾对你有养育之恩的人,便是天诛地灭。

额娘谁都不信,只信你皇额娘。

你也一样,记得!”

永琪沉重而用力地点着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海兰的教诲沉沉刻画在心中。

他的脸色寂寥而凄楚,“额娘,难道你最心疼的人,不是儿子?”

海兰半蹲着身子,伸手抚着他年轻而饱满的面庞,依稀分辨出皇帝隽逸倜傥的模样,“你和你皇阿玛年轻时长得真是像。

只可惜,他心里从来没有我,我心里也从来没有他。

额娘最心疼的人,是乌拉那拉如懿,是爱新觉罗永琪。

可额娘不得不明白告诉你,我与你皇额娘在一起的时日更长更久更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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