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生野和小白的谈话并不隐秘，起码两位被这头妖兽称为“早晚都得死”的客人都听到了。

张武与秦凤青对视了一眼，如果张武一直待在地球的话，他的辈分甚至可能足以当秦凤青的伯伯。

张武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可能是地窟中没有小孩能够让他练习如何当一个慈祥的伯伯，所以看起来有些奇怪。

秦凤青将自己的脸撇到一边，不愿意看突然变了一副嘴脸的花齐道。

武王看起来像个好人，实际上一肚子坏水，他的亲儿子肯定也是一样的。

秦凤青自认为是个老实人，斗不过这种八百个心眼子的老阴货。

“你为什么要练习这么奇怪的功法？”

大殿的主人迟迟没有回来，两个人安静地对坐了一会儿后，张武率先问道。

他本来是想要说“邪门”，但是想了想，还是换成了另一个稍微温和点的形容词。

虽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秦凤青的感受稍微好一点，毕竟他在魔武的时候，就经常受到打击。

只是如今花齐道失踪了，黎渚才开始有些后悔，当初应该早点杀了他，落在他手里，总比落在其他人手里要好些。

秦凤青挑了挑眉，不置可否道：“哇哦，它居然有朋友。”

花齐道的失踪在地窟引起了轩然大波，而在复生之地，似乎也不是那么毫无水花。

他只是太过于害怕。

答案其实很简单，因为他觉得自己要去做，所以他就去了，压根儿没想那么多。

很多时候，它都是在吃吃喝喝中度过。

只是他埋头洗脸的时间比以往洗漱的时间都要长。

“变强……”张武重复了一遍，笑道：“很普遍的理由，这世道……哪个人不想要变强呢？”

张涛这种公心极重的人，黎渚是最为熟悉的，虽然有自己的私心，但是不多。

张武对此感到颇为惊奇，因为据他爹所说，野王是一个情商很低的莽夫。

所以他们现在是天子殿垫底的存在了，是吗？

“我作证，武哥说的是真的，我们之所以留下，和郭校长身后出现的黑雾一点关系也没有。”秦凤青如是说道。

秦凤青看起来不好意思，实际上是怕直截了当的拒绝会让校长恼羞成怒，秦凤青可不太想平白无故地感受一把校长强大的武力。

秦凤青懒洋洋地问道。

他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良久，拢了拢被水沾湿的额发，出色的视力让他瞧见了自己发浪里夹杂的白发。

在百王议会之后，地窟格外地注意真王以下的强者，尤其是花齐道，这位仅次于祁幻羽的九品武者。

苍猫跟随在郭生野的腿边，一起朝着花齐道和秦凤青走来。

他又说：“但是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去练这功法的。”

在这种紧要关头，张涛绝对不会将花齐道带回复生之地扰乱人心。

毕竟张武已经死了，而花齐道是复生之地的仇人，死在他手上的不止有张涛的同僚，还有他同僚的亲友。

苍猫静静地趴在地上，忽然想到了以前认识的人类。

而张武也是想要拒绝，原因很简单，他认为自己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郭生野淡定地回答道，显然，小白的朋友就是小唐。

被食材反过来爆锤的张武真的很感谢小唐的细心照顾。

那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了，他们也是如此吗？

他们也有这种没有理由，但是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吗？

哪怕代价是死亡，他们也要去做，对吗？

看起来……不像。

苍猫乖乖趴在地上，问道：“那你们是为什么呢？”

苍猫的眼前升腾起了雾气，慢慢地将脑袋埋在了郭生野的腿上，大颗大颗的眼泪很快沾湿了郭生野的裤子。

“是他们。”秦凤青点头承认，又在心里补充道：“如果他们愿意承认自己是青帝的朋友的话，他们就是朋友。”

这只猫好奇地眨着那双金色宝石一样的眼睛，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地窟的人皆知，在多年前受伤之后，原本风光无限的黎渚就成了一个躲在壳里疗伤的废物。

毕竟秦凤青也不能确定他们之间的关系，万一是自己自作多情，那就不好了。

小黑可以吸收秦凤青体内堆积的死气，所以秦凤青更加放心大胆地使用着莫问剑改造的邪门功法。

苍猫歪着脑袋贴着地板，抬眼看着郭生野，问道：“哪怕不开心？”

“啊，因为天子殿没有绝巅以下的武者，所以只能麻烦你们两个做对方的对手了。”

张武看了看苍猫，问道：“这就是在帝榜上排名第二的苍猫吗？”

秦凤青沉默了一会儿，耸了耸肩，道：“我资质太差，没办法。”

“它去找朋友聊天了。”

他补充道：“而且我的……朋友们都很强，总不能被他们落得太远吧。”

秦凤青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拒绝道：“校长，我还得修炼呢，这山上渺无人烟的……不适合我修炼。”

他不像爱美爱俏的南云月和李振那样，将自己的外表弄得年轻，张涛坦然地接受了自己身体的自然变化。

至于郭生野为什么要让秦凤青和张武对打，理由也很强大。

“为什么要卧底进入地窟，为什么要修炼有问题的功法呢？”

郭生野捏了捏苍猫的脸蛋，这猫实在是一只肥猫，一捏居然就能捏起好多脸肉。

“是的，哪怕不开心。”

郭生野淡淡地说出了事实。

而秦凤青也没有闲着，厚着脸皮问郭生野要了一只小黑之后，他便在东方之巅附近继续开始他的杀戮之途。

苍猫曾经认识很多人，那是它的朋友们，就像秦凤青提到的朋友那样，但是后来都不见了。

他轻声说道：“地窟的夜空没有月亮，因为天空太过拥挤，没有它的位置；小唐用能量精华做饭，是因为这样做出的饭会让我们觉得更加美味……但是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不需要理由。

而且有些事情，大家都不做或者没办法做，但总要有人做的。”

但是张武本人，真的是被刺激到了，这辈子没受到过来自父亲之外的人的打击，这真是一次特殊的体验。

张武微笑着听秦凤青说话，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青春时代，当时还在地球，和大多数的普通武者那样，有着自己的同伴，一起训练，一起冒险。

它没有问出来，因为它其实是知道答案的。

苍猫是一只对自己很好的猫咪，从不逼迫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所以它实在不能理解一些人的想法，比如面前的秦凤青和花齐道。

因此，自从住在天子殿，他就一直跟着去禁忌海中寻找食材的小唐。

不过到最后，二人还是留下了。

与人打交道的时候当然也有很多，但是大部分时间都当一只家猫，偶尔呼朋唤友地给自己撑撑场面，打打群架。

本以为这只帝榜第二的猫，会非常威武霸气，总之在张武的想象之中，不会像面前这只猫一样。

毕竟花齐道的真实身份是武王张涛的亲儿子，如今地窟不平，大战在即，武王怎么会将没有暴露身份的花齐道带回复生之地。

当然了，眼前这只猫也非常好，只是太像猫了。

秦凤青失踪之后，倒是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有时候黎渚也在想，他为什么要这样，不计其数的不知情的人为他前扑后拥地死去，而他只能挂着面具，在舞台的角落当一个阴暗的毫无用处的废物，甚至包括他的儿子，被他亲手养废。

最后，秦凤青向后一躺，背部贴着冰凉的地板，他说道：“其实没什么理由，你一个武二代都愿意改头换面去地窟当卧底，我一个穷酸学生修炼个邪门功法又怎么了。”

他不杀花齐道，于公，他为了计划，于私，他好像看到了自己。

秦凤青与花齐道一样，被小白捡到的时候，两个人身上都带着极为浓郁的血腥味。

这样既能给自己多个劳动力，也能让张武满足心愿。

郭生野盘腿坐下，闻言给他们介绍道。

“你的朋友们？”张武想了想，问道：“是方平、王金洋他们吗？”

然而黎渚，这位天植王庭的神秘王主，却是对这等言论嗤之以鼻。

只是张武不同，他失踪后倒是在地窟引起了轩然大波。

起码人类的领袖之一，握着那份情报，神色不明地走进了办公楼的盥洗室中，洗了把脸。

至于张武，也是如此，他与张涛实在不像，若是换成张涛，可能已经开始了长篇大论，将自己的正论灌输到苍猫的脑袋里。

甚至有人怀疑祁幻羽和花齐道的失踪，都是复生之地的阴谋。

秦凤青对张武的态度好了很多，可能是有过共患难的情分，所以哪怕张武依然用那腻死人的慈父眼神看他的时候，秦凤青依然忍下了。

“其实……我也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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