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汉魏交兵(接第七十六章)(9/15)
这时父亲让大家都进去。
父亲道:“我其实,很早就想把位子传给阿斗了,但一直想等一等,把季汉搞得再好一点。
等来等去,却等到这个最艰难的时候。
我那天,几乎把阿斗杀了。
我已不再是我,我已不能掌管这个江山。
所以决定传位。
你们都是我的肱股和家人,所以把你们叫来,言明此事。
此后朝中诸事,皆由阿斗与丞相、翼德、孟起共同商议决断。
孔明,阿斗年轻,翼德与孟起皆是武将,朝中之事,你多费些心。
由于曹魏来攻,为免引发内变,此事不宜对外传扬,待击退曹丕,再行召告天下。”
父亲的声音很平静,父亲的思路很有条理,父亲的语气不容置疑。
众人屏息凝神静听着,他的回音在殿中悠悠的回荡,中间夹杂着吴氏的几声抽泣。
我伏在地上,心中发酸。
不知为什么,从前一直想得到父亲那个位子,可此时得到了,却又感到不忍。
父亲其实并不如我从前想的那样无情,特别是今年以来,他在一心为我着想。
他的一生都是为了天下,所有的作为都是为着那一个核心的。
我小时候经常不喜欢他,甚至怨恨他,但是我的性格却越来越象他。
以至现在我想起他的生平,都是充满同情,包括抛弃妻子,包括摔我,觉得那些做为再自然不过。
季汉的重担,已经落到我的肩上了。
此刻,我没有激动,没有兴奋,也没有恐怖或感慨,头脑里反而一片清明。
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知道当前的重点是什么,我轻轻的,在父亲伸向我的手上握了一下,告诉他我的决心。
“你们都出去吧,今日之后,我不再参与政务。
阿斗,打败曹丕,否则,一切都只是空谈。”父亲放开我的手,轻轻挥了挥,然后闭上了眼睛。
“是,儿臣告退。”
宫门重重的关闭了。
一个属于父亲的时代关闭了。
历史的风烟,老却了英雄,凝固了传说。
而新的时代,却要我去开创。
我站在门前,向宫门再次叩下头去。
然后起身,带着孔明、张飞、马超回归政厅,再不回头。
无论我有没有作好准备,我都要去面对曹丕掀起的暴雨狂风了。
七
我与孔明对坐着,足有半个时辰,谁也没有说话。
“嗯……”
“哦……”
“陛下请先说吧。”
“先生,这‘陛下’二字还是先免了吧。
父皇说过,击退曹丕之后再行召告天下,此时我对外还是宣称以太子身份监国。
如今季汉危难,父皇把天下交于先生和我,不知先生下一步打算如何?”
“我与翼德去渭南,看看能不能给曹丕个惊喜。
陛下留守长安,照料太上皇,加固城池,安抚百姓,抢收粮草。
马超引五千凉州铁骑随在殿下身边,也好四面接应。
李严与陛下共守长安。
我走之后,万均的担子就放在陛下的肩头了,一切都要当心。
太上皇之事,瞒得众人,瞒不得尚书台和御史台。
刘巴与李严二人,陛下要安抚住他们,虽不一定告诉他们传位之事,但陛下的病是要告诉他们的。”
“嗯,我理会得。
曹丕虽然才智远不及先生,然他手下能人倍出,兵马皆是精锐,先生一切还要谨慎。
能敌则敌,敌不住,便回长安来,我与先生并肩做战。”
“若丢了渭南,我也就一起丢在那里了。”孔明说道。
他起身向外缓步行去。
望着他清隽的背影,我忽然大叫:“先生!”孔明驻足。
“渭南可以不要,长安也可以不要,但我要先生安然无事,要先生平安回来。”孔明停了片刻,大步走了出去。
我站起身,唤来黑塞诸人,开始安排长安城中事。
父亲的病是首先要瞒住的,所以我要照常住在东宫,每日早早到来皇宫“见父皇”,然后按“父皇之命”办理差事,接见大臣,分配事务,给前线支援粮草、营帐、兵器、衣甲,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好在有了星彩,她会每天安排人给我送来饭菜,但是这新婚燕尔之中,我却难得与她相聚。
嫁给我一个月,便如嫁了一个空房子一般--但,谁让她是我刘禅的妻子呢。
在马孟起的陪伴下,我接见了李严,并将此事告知了他--当然只是说父亲病重,令我监国,此事不得传之于外。
此时李严还不是伐吴之战后受命辅政一心抓权的那个李严。
他才破格升为三公之列。
论才能、论根底,论实力,但他自己也知知远远不及孔明这个丞相,何况马超张飞这两位大将军职位还在三公之上。
此事我能明白告诉他,已经是对他绝对信任了。
李严当即决定,配合我一起做好这出戏,瞒住众人,保证长安的正常运转。
季汉制度之下,主要有三套班子,分别是尚书台、丞相府和御史台。
尚书台直接对皇帝负责,掌管一切政令。
其下设吏部、左民、客曹、五兵、度支共五曹尚书。
吏部又称选部,掌管选用官吏;左民掌管缮修功作、盐池园苑;客曹掌管少数民族和外国事务;五兵掌管中兵、外兵、骑兵、别兵、都兵;度支掌管军国开支。
其中以吏部尚书最为重要。
而丞相府负责举国的各项政务,各项职能与尚书台相对应,尚书台是制定计划目标,而丞相府负责的细化这些目标,研究具体细则并进行实际操作。
御史台则是个监督制约机构,对全国官吏的操守、政风进行考核,对各项政策的执行情况进行调研并上报,有权参劾包括丞相在内的所有官员。
李严的配合,使我的压力减轻了一小半。
丞相府里,先生给我留下东曹掾郭攸之协助我,他的能力很强,相府的大事由前线的孔明负责,小事他也就可以处理了。
而尚书台由于刘巴不在,我便亲手接了过来进行打理。
前线战报一日三变,我心中也是一日三惊。
白纸黑字的东西很难说清真实的情况,经过战阵的我知道哪些东西可以真实里藏着虚假,哪些东西平静里藏着风暴,战场之上,输赢胜败只在刹那之间,半点马虎不得。
我不能让前线的战士因为没有刀枪而败下阵来,更不能让战士们没死于敌手,而死于疾病。
长安城紧急动员起来,工棚日夜开工打造兵器,诸葛弩这种费时费力的兵器不可能继续再造了,重点都是长矛大戟环首刀和箭支;家家户户都在赶制冬衣,以备严寒的到来,连太后吴氏和星彩都不例外。
敌军的细作和小队已经深入到长安附近,暗杀,破坏,放火,投毒,种种手段层出不穷,甚至有一批人潜入城中,去暗杀马超,却被马超的西羌武士砍成了肉泥。
李氏兄弟似乎天生对于查访这种暗杀活动有着敏感,在金城是他们发现了阎燮,在长安,他们又带领兵马,接连扫荡了十余个曹军的小队,累计杀死杀伤三百余人。
九月十五日,尚书令刘巴归来。
刘巴字子初,荆州零陵烝阳人,少时素有才名,曾从刘表、曹操、刘璋和父亲。
父亲对他极好,曾说“子初才智绝人,如孤,可任用之,非孤者难独任也。”甚至孔明也说“运筹策於帷幄之中,吾不如子初远矣!”虽然是褒奖之词,未免有些夸大,但他的本领是不容质疑的。
我军攻取益州之后,国库空空,刘备十分忧心。
问计于刘巴。
刘巴说:“这好办:一、铸值百钱的铜板通行;二、统一全国物价;三、实行公卖制度。”数月之间,府库充实。
不过,刘巴却是一直与父亲不对付。
而父亲求贤才,也从来没有象刘巴这样费力的。
甚至远远超过了孔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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