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独有的羸弱阳光从窗棂外穿透进来，让叶观武揉了揉眼睛，嘟囔一声，才发觉自己正躺在自家的沙发上。

他们家的沙发买的特别大，就算是横着躺，也能勉强躺下两个人。

某种意义上来说，亚瑟也算是和他“抵足而眠”过了，按古人的标准算，那都是过命的交情。

电视机还开着，电影早就播完了，黑屏上的“谢谢观影”四个字格外显眼，大概是看到最后，两个人都睡着了，没人来关。

摆在茶几上的碗还没收，昨晚当做夜宵的两大碗炸酱面被吃的干干净净，盘子底跟舔过似的。

尽管冬日的夜晚十分寒冷，他们两却都没加棉被。

亚瑟直接从橱柜里拿出用传奇野牛皮毛制作的外衣，往身上一盖，密不透风，能顶两床被子。

甚至睡到半当中，叶观武还觉得有些热了。

“……”

明明没喝酒，他却有种宿醉后头晕脑涨的感觉，可能是一大早起猛了，脑子有点没反应过来。

起身，踉踉跄跄地拉开纱窗，冬日清晨的冷风扑面而来，风中混杂着他熟悉的泥土和草根气味。

一如往常，密切的喇叭声，在钢铁的丛林中，这座城市再一次被唤醒了。

除了玉皇山暂时被列为禁区，周围的交通被切断外，什么都没有发生……对人们而言，这似乎只是忙碌的工作、生活之余，聊天卡组中又添了一个劲爆的话题。

看着逐渐活络起来的城市，叶观武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拿出已经快没电的手机，看了眼记录，哑然失笑。

这日夜颠倒，彻底放纵的日子，竟然已经过去五天了。

————

距离那场旷日持久的大战，已经过去五天了。

看到那个被新任berserker轰出的大洞后，众人面面相觑，良久都未发一言。

最后，还是周正义做出判断，让约书亚再一次召出座天使，先把所有御主和从者送回家去。

在这个过程中，他似乎也打定主意，要一气承担起所有责任。

于是乎，在接下来的五天里，没有发生任何事，也没有任何机构给他打一个电话，甚至连每次战斗后的例行询问都没有。

起先，叶观武还觉得不安，联系了洛晓芹和宫麓一，却发现她们的遭遇也差不多。

没有敌人，没有目标，没有压力，简直就像是异世界小说里大章节和大章节的过度一样，是专门留给主角的轻松time！

按照惯例，这种时候，一般都是男女主角互诉衷肠、感情升温的好时机。

比如一起去参加小镇举办的什么比赛啊，一起去看烟火大会（或者其他什么有趣的活动）啊，接下冒险者公会里那些难度不大，可以全当旅游的副本啊……之类的。

不过，这不短不长的五天，叶观武几乎没迈出家门一步。

之前将近大半个月，他都被圣杯战争的事牵扯着，好不容易费点力气，摆平莫太封，却又牵扯出一个更要命的左道……连续苦战让他累得够呛，实在没心思去搞些其他娱乐了。

如果不是第三天，垃圾堆得快满出来了，他可能连下楼都未必下一趟。

……

“你……醒那么早干嘛？”亚瑟被冷风吹醒了，同样是迷瞪着眼，两腿一缩，从沙发上翻身下来，哈欠连连，顺手把电视机给关了，看了一眼散落在茶几上的扑克牌，不禁奇道，“昨晚我们干嘛了来着？”

“才昨晚的事情，这你都能忘啊？”

“嘶……嗯……”

亚瑟下意识地摸出一瓶酒，不得不说，混到他两这个地步，一开始的约法三章基本上全作废了。

这几天玩儿到兴起时，他直接在卧室里面开各种好酒，叶观武也没说过什么。

“不行，想不起来，我脑袋疼。”他呡了一口金酒，竟然拿它漱了漱口，又吐到茶几上的空纸杯里，“可能昨晚又喝多了吧？

这几天没啥事儿，白天黑夜都分不清了。”

“唉……”叶观武摇摇头，也习惯了自己的从者这副德行，“吃完夜宵后，我们不是说要点播电影看看嘛。

你要看《黄金左轮》，我要看《环太平洋4》，结果就是打扑克牌来决胜负。

结果……”

他一边拉开卧室的窗帘，一边回忆着，竟然愣是没想起来昨晚到底看了什么。

从这个角度来看，甭管是哪本，应该都挺烂的……

“你突然拉什么窗帘啊？

我还想睡会儿呢。”亚瑟直接拿手捂眼镜，转了个身，像个八百年没出过家的宅男一样，双手垫在脑后，拿赌徒帽微微遮住眼睛，又躺下了，“嗯……这两天真舒坦，让我想起营地的日子了。

果然，还是得这么过才对啊，之前那打打杀杀的，频率未免太高了点儿。”

“现在你想打都找不着人了。”叶观武耸耸肩，摊手道，“莫太封死后，剩下的全是队友。

那个黑帽子也保证，在圣杯战争结束前，都不会再搞事了……直到我师父商讨出该怎么收场前，恐怕，一直都会是这种安生日子吧。”

“切。

你真信了？”亚瑟对高帽男的承诺很是不屑，啧了一声，“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谋篇布局那么久，好不容易找到方法，召唤出七个为他所用的从者，然后就坐等结束？

用脑子想一想，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

人性向来是禁不起考验的，更何况，是这种可疑家伙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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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

“我更相信约书亚。”叶观武这样说道，“我相信，如果那家伙真的越界，不管以何种形式，约书亚都会杀了他——立下契约的时候，我并不在场。

但，正是有这样的保证，师父最后才会同意，跟他合作的吧？”

“约书亚……又是那个先知吗？”

说起他，亚瑟难得沉默了一阵，双腿翘起，深吸了一口气。

赌徒帽盖住了他的脸，看不出他此刻是什么表情，但很明显，他的话语中，透出深思之后的疑虑。

“一打起来，好像哪里都没他。

但，仔细一想，又好像哪里都有他。

既然能召唤出圣杯，直接结束游戏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和我们兜圈子……话说回来，他真的需要圣杯这种东西吗？”

赌徒帽下的视线深邃起来，亚瑟喃喃说道，“搞不好，弄到现在这个局面，全都是他在背后操盘呢。

他就是坐庄的庄家，不管最后谁赢下游戏，他都有旱涝保收、稳赚不赔的诀窍。”

……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各自思考着这句话背后的意义。

城市喧闹的响动，却在此刻，成为了最好的背景音。

————

“叮咚——”

“叮咚——”

也许是太久没人按门铃了，这声音听着特别陌生，叶观武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是自己家的。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开门。

那位站在门外，扎着一根长长蝎尾辫，亭亭玉立，正冲他微笑的少女，让他神色一怔，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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