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滋滋滋……”

撞击之处，似有雷霆冉冉升起，以龙角相触的点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尽管依托着玉皇山，左道的身形却在半空中一点点后退，巨口也不再张开，而是紧紧咬合着，很像是一个人铆足全力，不敢放松分毫的状态。

相反，飞元真君的神态，看上去就很轻松：不依托任何外物，仅凭龙族升空的能力，悬在空中，轻描淡写地和他对撞，却在一寸寸前进。

这一撞，不仅是攻击手段，更是飞元真君的试探。

他要借撞击，判断一下对方的硬度、力量，还有一些隐性数值。

而现在，结果已经大致出来了。

“不堪一击啊……”

飞元真君冷笑一声，忽然别过龙头，用脑袋上顶着的那座小山，朝对方的下颚处狠狠撞去。

“砰————！

！”

“呜啊……”

左道被撞得凌空倒退，弯折的身体撞在山壁上，溅起大片大片的碎石。

受此重击，叶观武也得以争夺他的钳制，从龙爪中脱身出来。

他深谙“痛打落水狗”的道理，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对手受挫，就没有放过他的道理。

趁着左道被一击轰飞的瞬间，他再度将念力场层层裹住身体，使其沉淀出一片可视的暗红色光芒。

周遭的粉尘被念力捕获，在其体表浮沉不定，如同在滚水中起舞的茶叶。

“喝——！

！”

呼啸而过的狂风掠过头发，叶观武双手一伸，做出抓握的手势，靠念力套索，将自身与倒地不起的老龙连接起来。

紧绷。

释放。

“咚————！

！

！”

念力弹弓骤然拉开，这具强化之后的肉身，在空中划出一道暗红色轨迹。

他将自己的躯体作为子弹，径直轰射在老龙的侧颈位置，生生将龙头锤入地中，从高空看去，地面都往下沉了几寸，凭空多出的裂纹如蛛网一般，延伸开去。

巨大的反作用力直接把叶观武反向弹飞出去，让他再度回到半空中。

方才一直被攥在龙爪里，视野受限，他只知道战局有变，却不知具体生出了什么变化。

直到这一刻……巨大的龙身映入眼中，他才补上了这份惊讶，跟着倒吸一口冷气。

“师父，什么情况？

怎么又来了一条？

这次这个是友军吗？

！”

“师父？”

叶观武下意识地去调整耳机，却发现这玩意儿早已在不知什么时候，从耳朵里滑出去了。

这也正常，哪怕是一场球赛里，要是选手的口袋拉链没拉好，手机什么的掉出去都很正常，何况是如此激烈的战斗中呢？

只是……

如此一来，他就不得不在数十米的高空中，独自一人，面对另一头庞然大物。

比起左道，这头新的龙更大、更长，传达出来的气势也更可怕。

如此巨大的生物与自己脸贴着脸，那双眼睛直直盯着自己看，再怎么胆大之人，心中也难免生出畏惧二字。

“……哦？”

四目相对，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龙的双目微微转动，视线在叶观武身上来回扫荡，仿佛已经将他的内心剖开，细细看了一遍。

叶观武不喜欢那双眼睛，看似温和，深黑色之中，却酝酿着难以想象的阴戾和冷漠。

很难想象，作为“祥瑞”象征的图腾，龙，会拥有这样漠视一切的眼神。

仅仅对视几秒，他就移开了视线，转而将在注意力集中在暂时倒地的对手身上。

“勇者啊……明明有屠龙的勇气，为何不敢直视我呢？”飞元真君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竟然笑着问道，“地上那个眉毛倒竖，颇有武将之风的男人，是你的师父吗？”

“没错。”叶观武那超乎寻常的直感预知到了这头龙的危险，但，此刻的他们毕竟是同一战线的，要是一句话都不回，似乎也不大合适。

他只能尽力保持最低程度的沟通，点了点头。

“那么，就让我来替你讲解一下现在的状况吧……情势所逼，你的师父不得不跟那个异国的神秘学家合作。

他们又往圣杯里添了把柴火，神秘学家保证，以沸腾的天光，唤出另一头真龙，来与那个地上的伪物厮杀。”

说到伪物二字时，能感觉到他的态度特别轻蔑，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打心眼里看不起。

“跟那家伙合作……”

叶观武自然也注意到了地上的高帽男，不经意间，二人的眼神对上，他从那双隐藏在阴影背后的瞳孔里，窥到了阴谋的味道。

“我不信他能有这么好心，背后一定有所企图！”

“哈哈，年轻人，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呢？

当然，也没有白吃的晚餐，也没有白吃的夜宵。”飞元真君比想象中贫嘴，又或者，在他认可的人面前，他会多少展现一点小孩习气，“除了我之外，他还召唤了其他七个从者，从saber到assassin，一应俱全。”

“什么玩意儿？

！”叶观武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反复确认，“你是说……他又召唤出了一组从者？

七个？

他要干嘛？”

“据我推测，应该是要利用从者的力量，来办成什么事情吧。

虽然他和你们那边的‘方士’（其实就是caster约书亚，只不过他更喜欢这么叫）达成协议，在圣杯战争结束前，都不会在这座城市胡来，但……哼哼……我可不觉得他是那么老实的人。”

“搞不好啊，他的胃口，可远远不是这一座城市，可以满足的呢，哈哈哈哈哈——！”飞元真君忽然狂笑起来，大口张开，龙口之中狂似有狂雷之声吞吐不定，“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呢，真是越来越期待了。”

地上传来一声龙吼，被一击夯到山体中的左道再度抬头，龙须飘动，怒视空中，如一头争夺领地的野兽，发出看似凶狠，实则有几分心虚的咆哮声。

意识到空中力量的弱势后，他不再腾空，而是打定主意，以这座山为基盘，老老实实当个炮台。

火光在其口中聚集着，凭空点起一阵热风。

“还不是死心啊，区区旁门小术，也敢妄称为道，实在可笑至极！”飞元真君一幅“你打到我手背上”的语气，嘲讽着左道掌握的力量，晃了晃硕大的龙头，博山之上的云烟也跟着飘动，“我刚刚听下面的人说……你是姓叶，叫‘观武’，是吧？”

“离着几百米呢，这你都能听到？”叶观武略显惊讶。

“天下之事，只要我用心，就没有不知道的。”飞元真君的语气十分倨傲，如果是个人，叶观武已经能想象到他傲慢到令人作呕的表情，“我还知道，伱不喜欢我……嘿嘿嘿……没有关系，世事如此，即便两个完全合不来的人，也有可能因为利益，结合在一起。”

“我的职介是ruler，简短结说，就是要让失控的英灵大战，重新回到正规。

而眼前这头妄称道数的愚兽，就是挡在我前面的绊脚石。

至少在这一点上，我跟你，是利害一致的。”

“吼——————！

！”

下方的左道张开巨口，将集束火焰再一次压缩，连着喷出数个小太阳一般的火球。

“都说勇者无畏……怎么样，身为武人的少年？”

真龙眯起狭长的双目，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叶观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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