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傍晚，东山宾馆内的篮球场上，充斥着活力的呼喊声。

今天下午，林为民提议吃完晚饭之后在篮球场来一场友谊赛，获得了众多作家的一致拥护。

这次笔会，老中青三代都有，想要聚集起两支篮球队再轻松不过。

吃完晚饭，大家来到篮球场，分好了队伍，众人跃跃欲试。

篮球场边，不仅有其余的同行们在给大家站脚助威，还有东山宾馆的工作人员们也在看热闹。

大家都很好奇，大作家们打起篮球来是个什么样子。

能是什么样子呢？

用稀松平常来形容他们都是一种夸奖。

“传球！

传球啊！”

这么光明正大的理由，对面一看也不好拒绝啊！

得了，答应吧。

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形容这场球赛的话，大概可以形容为——一场不断突破下限的篮球赛。

没关系，林为民松开轮椅抢篮板，抢到了，再交给石铁生，再投。

高啊！

除了这几部完成的作品，来参与笔会的作家们还有近二十部中长篇作品仍在构思或者创作中，未来的数个月内，《当代》又将迎来一次质量颇高的交稿潮。

于华和谟言对视一眼，他们这才明白刚才林老师死活要把石铁生带上场的原因。

火车一趟趟的来，队伍里的人越来越少。

中午的时候，开往燕京的火车到了，林为民等《当代》的编辑和剩下的作家们挥手告别。

林为民推着石铁生紧倒腾，一个急刹车，石铁生接住了迎面飞来的篮球。

大家该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了，玩也玩了，一说到稿子，你总不好支支吾吾的不说话吧？

林为民不知道陆遥写这部小说用了多久，但想来不会短的。

他觉得陆遥有点过于乐观了，这么一部百万字的奋斗史诗，以陆遥的尿性，少说也得花了三五年时间。

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以长篇或者中篇的篇幅来说，这点时间是很紧张的。

在这里待了半个月的《当代》编辑部和作家们要离开这里了。

简直是人性泯灭！

道德沦丧！

来到宾馆大堂，林为民点了半天人，少了个人。

“这个烂怂！”林为民骂了一句。

刚才组建队伍的时候，林为民口口声声说要让石铁生体验一把在篮球场上风驰电掣的快乐。

本来林为民还想着只是带着石铁生在球场上逛逛街就算了，毕竟自己这一队年轻力壮，光是一个平均年龄对面就碾压己方了。

那就不要逼我使出杀手锏了！

“等会伱们俩拿球就传给铁生！”林为民扶着石铁生的轮椅把手，出谋划策。

“那你投进了吗？”

等了好一会儿，才见着陆遥迈着方步，悠哉悠哉的走回来。

我信你个鬼！

还想有下次？

林为民私下跟于华、谟言串联，不能再让马原这个独狼拿球了，这厮就是球场毒瘤啊！

眼睛落在纸上，瞬间便被“孙少平”这个名字吸引住了，还没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两分到手！

待在一起半个月，大家都知道了陆遥习惯外出吃早餐的习惯。

出版社或杂志社花了不少钱，让作家们游山玩水，实则是索稿、催告的温柔陷阱。

“这啥？”

作为始作俑者的林为民当天晚上被卫君怡叫到了房间。

程忠实道：“早上出去了，应该是吃早餐去了。”

林为民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四个字——幸灾乐祸。

那不成了白嫖吗？

作者老爷们都是体面人，必然是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题材，有些甚至已经动笔写了不少，就像刘心武那样，才总不至于愧对人家编辑部的一番盛情。

“亏我以为你当了这个副主编能稳重一点，现在我才算明白，什么叫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林老师……

隔着几道墙，大家都能听到卫老太太的怒吼。

他要是不让，就得直接和石铁生撞个满怀。

大家基本都是在参加笔会前就已经有了构思或者动了笔，等到来参加笔会之后，有了与编辑们、同行们的彼此交流和启发，写作起来自然要顺畅很多。

“赶紧上车！”林为民喊了一声。

“还有铁生，他一身重病，出趟门都不容易，你敢带他打篮球？

还让他拿球？

你怎么想的？”

笔会期间，出了两部长篇、三部中篇，其中有一部长篇是刘心武的《钟鼓楼》，中篇包括了程忠实的《蓝袍先生》和黄安仪的《小鲍庄》。

“真不要脸啊！”

又一记罚篮线外的中投不进，林为民忍不住吐槽道：“你丫就不能传个球？”

可现在一看，这帮老……同志战斗意志很强啊！

“行，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就给我打电话或者写信。”

再次抬起头，林为民的脸上带着一抹欣慰的笑容。

篮球场上无父子，马原不甘示弱，“刚才多好的机会，我前面没人，不投多可惜！”

几页故事梗概而已，大巴车走在路上，还没到火车站林为民便已经看完了。

轮椅一路如入无人之境，杀到篮下，石铁生双手投篮。

“梗概是有了，这稿子什么时候能交啊？”林为民又笑眯眯的问道。

大家发出了一阵善意的笑声。

临别之际少不了一番依依作别，笔会的时间短暂，结下的友谊算不上深厚，但这种结交就像是在土里种下的种子，以后若干年将会慢慢的生根发芽。

陆遥也不说话，默默从兜里掏出几张信纸。

确认了纸上文字所描述的就是后世那个风靡中国的小说的梗概。

石铁生坐在轮椅上运球是肯定运不了了，球传到他手上，只能抱着，你能上一个残疾人手里抢球？

“手感差了点，下次我肯定进。”

八月初的早晨，东山宾馆的房间内有些繁忙，大家吃完了早饭都在收拾行李，还有的人在互留通信方式。

你个编辑，等着收稿就行了，哪那么多怪话？

“知道刚才人家都怎么说你们俩的吗？

你、铁生、轮椅，你们仨，球场敢死队！”

“回去给我写检查！”

对面的陆遥摆出架势就想防守，可林为民推着石铁生的轮椅直接就撞了上来。

“不错不错，看来这半个月的时间没有白待，还是干了点正事的。”

可对面这些人打死也没想到，林为民竟然已经寡廉鲜耻到这个地步。

中年队商量了半天，临时决定换人。

陆遥沉吟了片刻，“我回去先得查查资料、采采风，要动笔怎么着也得年后了吧？

交稿我就说不好了，少说也得一两年吧。”

笔会嘛，编辑们约上各自熟悉或者觉得有潜力的作者，来到风景名胜之地游山玩水、吃喝玩乐，为的是什么？

当然是稿子。

大家分布在天南海北，坐车自然是做不到一起去的。

大巴车到了火车站，众人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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