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年是癸亥猪年，今年的大年初一，林为民比以前忙多了。

早起给姐夫拜了个年，赶忙去火车站，今天小女友她们小百花越剧团要返回之江，他得去送送，这一别最少又是几个月见不到面。

可等林为民到了火车站，左等右等也没看到小百花越剧团的大部队。

眼看着都八点多了，再等下去耽误到老师家拜年，林为民骑着自行车一路杀到天坛宾馆。

“同志，小百花越剧团走了吗？”

春晚彩排一两个月，前台的人早就认识林为民，“没有，她们又续了一天。”

什么情况？

林为民让前台给陶慧敏打了个内线电话，过了一会儿她从楼上下来。

“怎么回事？

不是说要走了吗？”林为民问道。

陶慧敏的脸上带着几分欣喜，“我们早上都收拾好东西准备去火车站了，团长接到电话，说让我们先在燕京留几天。

说是有领|导看了我们的节目非常欣赏，让我们留在燕京演出一段时间再回之江。

我联系不上你，还想去火车站找你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原来是这样，林为民高兴起来，至少又能和陶慧敏再见几次面了。

蒙伟宰听着这个新鲜的词汇来了兴趣，“找志愿者干什么？

我们又不是慈善机构？”

自78年复刊以来，《文艺报》先是月刊，而后又变成半月刊，直到去年又变回为月刊。

“还算可以。

不过跟他配戏的那两个小年轻，表现的可真好。”

从万先生家出来之后，林为民又去了石铁生家拜了个年。

如果用后世的角度和观点来看林为民在《文艺报》上刊发的这篇文章，怎么看都是正确无比的。

“但是……”

这几年伤痕文学大行其道，主角多受到了迫害，大家自然看得感同身受。

林为民得了好几次全国性的奖项，哪次也没让1、2级的领|导接见过啊，看来文协还是不行啊！

“胡说什么呢？

人家领|导也只是接见而已，我们还是普普通通的演员……”她说着语气娇羞起来，“其实……你比我优秀多了！”

有思想保守者，对他的高谈阔论嗤之以鼻；有中正平和者，看着刊物上的文字沉思良久；也有如初生朝阳者，看到林为民的文字欢欣鼓舞，仿佛找到了指路的明灯。

在林为民翻阅着这一期的《文艺报》的同时，这份新鲜出炉的刊物同样摆在了全国无数读者的面前。

万先生今天精神很好，拉着林为民聊起了昨晚的春晚。

荣世辉也是刚看完《文艺报》，用调侃的语气说道：“为民这下子可出风头喽！”

“找在校大学生啊！

这年头大学生有几个不是文学青年啊，要是听说我们《当代》招志愿者，估计都得自带干粮来干。”

陆遥的《惊心动魄的一幕》在质量过关的前提下，为什么投了好几家刊物都无法发表？

徐敬亚为朦胧诗张目的《崛起的诗群》发表后为什么饱受批评，最后甚至在几年后还要在《人民日报》发文进行自我批评。

“那也太辛苦了。”林为民牵着她的手，说道：“哪天到我家去，我给你做点好吃的补一补。”

“这几本书都是80年的时候访问法国时候准备的，正好你可以用得上。”

文学创作，就应该是百花齐放的。

《文艺报》1983年第二期刊登的这篇《我们的文学创作需要百花齐放》，注定会在国内的文坛以及广大文学爱好者当中引起轩然大|波。

“那伱们还能放假吗？”

“这个处理我之前确实考虑过，但最后决定用现在这个结尾主要是考虑到很多经历过嗡嗡嗡的同志的感受。

林为民的这篇《我们的文学创作需要百花齐放》调子唱的很高，初一看觉得这人可真能说大话，唱高调。

您也知道，自从第一期上市之后，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咱们刊物的投稿量比以前翻了快两倍了。”

时间一晃假期便结束了。

柳荫道：“出风头是肯定的，挨骂也是肯定的。”

“这个春晚很有意思，你写的那两个小品也不错，结构简单，但包袱恰到好处，演员的表演也不错。

那个演黄世仁的，是你外甥吧？”

万先生听完觉得有点意思，“细节要把控好，沪上也好、法国也好，包括女性化的视角，这些都是你没有经历过的东西，一定要用心。”

万先生一直在认真的听着他的话，直到他说完，才颔首道：“不错，考虑的很周密谨慎。”

他说着走进了书房，过了片刻，携着几本书走了出来。

陶慧敏倒是抽空给林为民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她的语气激动万分。

陶慧敏含羞道：“我不去。”

林为民笑道：“老师您真是慧眼如炬，那两位是人艺演员训练班的，人艺对他们非常看好，说不定未来几年就会成为人艺的中流砥柱。”

每次见面，这个话题是绕不开的，林为民已经习惯了。

前些年的风波过后，国内的舆论风气和创作风向看似走向了开放和包容，但实际上历史的垃圾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扫干净的。

离开了天坛宾馆，林为民直奔木樨地。

林老师现在是大作家了，但同时有了官身。

林为民从覃朝阳的办公室出来，回到了编辑部，继续看着刚上市的《文艺报》。

林为民说到最后，露出一个洒脱的笑容。

林为民松了口气，总算是没挨批评。

居然是在怀仁堂，林为民想去给小女友捧个场都做不到。

陶慧敏摇头，“不知道。

现在团长正在沟通情况，如果真的定好了行程，应该趁着春节这几天假期演出吧？”

“美其名曰是‘志愿者’，实际上就是临时工。

办公室的杂事实在是太多了，大家的工作那么忙，每天光是处理这些杂事就要消耗非常多的时间。

光是挑出读者们寄给这期作者的来信就占据了编辑部很大一部分精力，林为民面对上万封的来信急的直挠头。

万先生这时拍了一下大腿，“对了，你等一下。”

这话林为民爱听，让小女友多说点，却被她挂了电话。

“是，刚进人艺没多长时间，演技比较普通。”

林为民觉得老蒙这话有点不妥，这年头饭馆儿都是国营的，不是想进就进的。

就在她打电话的这天上午，小百花越剧团刚刚在国事要地受到了领|导接见，对于这个年代的文艺工作者来说，这已经算是最高礼遇了，由不得小白花不激动。

翻阅完了这一期的《文艺报》之后，林为民便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读者来信当中。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蒋瑶下来找陶慧敏，说是团长召集她们开会，估计是演出的事有眉目了。

“领|导，我就是形容一下他们的心情，咱哪能不给钱啊，那不比黄世仁还狠？”

“我的意思是弄几个志愿者。”

陶慧敏犹豫着说道：“恐怕没有时间。”

当了官儿，心都黑了！

蒙伟宰想象不到，林为民的这些鬼点子到底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初听觉得极其的离经叛道，但是细想一下，好像还真他娘的能执行下去。

《套马人》是发表在《人民文学》今年一月号增刊上的，距今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万先生工作繁忙，也是刚刚才看完。

“那你先上去吧，我明天再来找你。”

以于华等为首的年轻作者所创作的极具先锋色彩的作品，为什么在拿到某些编辑那里时，得到的评价会是“不是小说”这样的评价，这样的评价甚至比“狗屎”还要过分，因为它从根本上否定了你的创作。

“是啊，这几个问题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就像我之前写《套马人》一样。”

林为民手中的这份《文艺报》刚刚上市，林为民在年前应《文艺报》的约稿所撰写的那篇文章正刊登在这一期的“讨论会”栏目上——《我们的文学创作需要百花齐放》。

他直视着林为民，“如果单纯是为了顾虑某些人的心情，这个结尾大可不必修改。”

语气没有之前坚定了，林为民道：“就是去认认门，吃顿饭嘛。”

“你现在刚提了副主编，应该很忙，最近有动笔吗？”万先生又问道。

蒙伟宰吐了一口茶叶沫，“你说招人就招人，你当我们编辑部是街边饭馆儿啊？”

接着又去了人民的会堂做专场演出，去的全是林为民进不去的地方，本来还想借机私会几面，压根不给机会。

文章之中，还拿出《当代》今年第一期刊物来现身说法，这样说虽然有自吹自擂的嫌疑，但第一期所取得的成绩和引发的反响放在那里，别人即便想反驳也反驳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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