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有兴趣吗？”

林为民的再一次出声发问打断了谟言的回想，他咧嘴露出一口不太整齐的牙齿，“当然有兴趣。”

“那就好。

最近有什么新创作的作品吗？

拿出来我帮你看看。”

林为民就像个老练至极的嫖|客，进门就开始脱衣服……不是，是直奔主题。

谟言也是第一次接触编辑，见林为民如此直白，有些惶恐的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掏出一叠稿纸。

“林老师，这是我前段时间写的一篇小说。”

林为民接过稿子，这是个短篇，篇幅不长，没一会儿就看完了。

林为民咂么咂么嘴，谟言正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差点意思。”

谟言脸上顿时写满了失望。

不过想着领|导来肯定也得一会儿，打完电话就先找到谟言这里，不能晾着人家。

“别回头了，就现在写。”

直到谟言讲完后，林为民沉吟着，谟言看着他的表情心怀忐忑。

林为民想到后世看过的一段采访，说谟言写《生死疲劳》的时候只花了43天，而这部小说的体量是50万字。

谟言回过神来，“那我回头写出来给您发过去。”

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汉子进来，没等说话先是爽朗的笑起来。

不想刚进门就被林为民来了个下马威，中年汉子正不知道该如何表态呢，这个时候林为民站起了身。

吃过晚饭之后，谟言在房间里写了两个小时之后，敲响了林为民的房门。

林为民心中很是意外，自己来一趟还惊动师|长了？

谟言不了解编辑的工作内容，但听到林为民这么说，心里有些惶恐和紧张。

“是啊，写好了我正好看完，没问题就带回去。”林为民见谟言的表情仍带着几分诧异，又解释了一句：“别看距离一月号还有两个多月，但组稿是个大工程，回去我们还得审稿、校对、排版，时间已经很紧张了，要抓紧时间才行。”

“哈哈，我听说大作家林为民老师来了。

小谟，你怎么也不跟营里说一声？”

一个讲，一个听，不知不觉忘记了时间。

谟言的小眼睛看向林为民，带着几分惊诧。

关长官起身敬了个军礼，然后给林为民介绍道：“林老师，这是我们师|长。”

“林老师，您再给我讲讲吧。”

林为民放下手中的书，看了一下谟言这一天写出来的内容后，耐心的给谟言分析着其中的问题。

小谟，你不会让林老师失望的，对吧？

林为民脸上露出几分歉意的笑容，“这位同志，刚才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是担心小谟的创作状态被打乱。”

难道我的天赋真的这么差吗？

难道要眼看着这个机会就这样溜走吗？

延庆距离燕京如此近，师|长看过这部话剧倒是不稀奇。

我们国家自从65年取消了军衔制度之后直到88年才恢复，如今看肩章是看不出军衔大小的，但老者穿着一身军官的军装，四个口袋，身份肯定低不了。

谟言讲了大概十分钟，期间林为民一直静静听着他的话，没有出声打断。

等介绍过后聊起来才知道，敢情这位师|长不仅是林为民谍战小说的忠实拥趸，还在燕京看过《触不可及》的演出。

中午的宴请很丰盛，谟言有些激动，他的领|导、领|导的领|导、领|导的领|导的领|导……都来了。

《伤心着之歌》的情节大概是：小镇晚上突然来了个驼子，自称是爱密利亚小姐的亲戚，进了爱密利亚小姐的铺子，挑逗了全镇人的好奇心，于是爱密利亚的咖啡馆就迎合大家的好奇，热闹地开张了。

“这样啊！”林为民的语气带着几分遗憾。

中年汉子没有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没关系，我们部队的人直来直去惯了，刚才是我太莽撞了，连个门都没敲。”

谟言惭愧道：“您千万别这么说，麦克勒斯是大作家。”

林老师才是他应该学习的榜样。

“想法嘛，哪里有成熟的，不妨大胆说一说。”

吃完了饭，林为民跟师|长提出了给谟言请几天假的事，师|长痛快的答应下来。

林老师考虑的真是周到啊！

中年汉子气势满满的进门，却不想被林为民直接怼了回去。

“现在就写？”

“哈哈，您就是林为民林老师吧？

真是久仰久仰！”

而谟言提出的想法基本与之相仿：流浪瞎子在晚上来到小镇了小镇上的酒店求留宿，开茉莉花酒店的离婚单身女士花茉莉收留了他，引发了人们的窥视欲。

瞎子以他的箫与二胡，给花茉莉带来了生意。

“林老师，有点问题，我想请教你一下。”

连写好的东西都没入人家的青眼，那些不成熟的想法又怎么能获得青睐呢？

谟言眼前一亮，但随即又有些信心不足。

两人聊了一会儿，林为民得知中年汉子姓关，是谟言所在营的长官。

就这样，谟言得到了他从军以来难得的假期，甚至晚上可以单独外出。

“小谟，你先写吧，我跟你们领|导出去聊聊天。”

这作风还真是一脉相承啊！

谟言点了点头，坐下继续专注写作。

“改嘛，也不是不行。

不过这篇小说的底子太差，即便你费心改完也不见得有多么出彩。”

林为民溜着茶水，办公室里只有笔尖落在纸上的沙沙声。

“您可别这么说。

作家也是一份普通的工作，就跟您是军人一样。”

林为民进部队大门的时候是出示过证件和介绍信的，又向哨兵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值班的哨兵自然听过他的名字。

中年汉子有了台阶，顺势便和林为民走到了办公室外。

师|长激动了半天，可惜词汇量比较贫乏，说的最多的就是“写得好”。

眼看要到中午了，师|长邀请林为民吃饭，林为民推辞不过只能吃了一顿饭，顺便还把谟言给叫上了。

他的眼神落在正伏案疾书的谟言身上。

林为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让谟言仰视的神采。

正沉浸在创作氛围中的谟言被打断了思绪，见到中年汉子起身正想说话，却听正坐着的林为民说道：“这位同志，小谟正在搞创作，你先不要打扰他。”

看来是个真粉丝。

谟言听到这句话如聆天音，“真的吗？

林老师？”

“这个结构似曾相识啊！”林为民轻声说道。

林为民笑道：“天下文章一大抄，结构相仿不怕，就看谁写的出彩了。”

“林老师的小说写的好啊，带劲儿！

话剧也写的好，前几年我本来还申请上前线来着，却硬生生被上面给摁了下来，秦云写的好！”

“好，抓紧时间。”

“确实有一个想法，就是不太成熟。”

“大作家写的不一定都是最好的作品嘛！”

“首|长好！”

而是变成了瞎子最后是在花茉莉主动表达衷情后，默默离开走了，留下了她的失落与惆怅。

谟言在结构中加入了音乐这个元素，又去掉了《伤心咖啡馆之歌》中爱密利亚小姐的前夫马文·马西出狱后对驼子蛊惑的桥段。

就在谟言暗自为自己的鲁莽而懊悔时，林为民却说道：“不过想法还是不错的，可以试着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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