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节，林为民还是去的万先生家过的。

韩壮壮在大年二十九启程回了沪上，他得回家去陪他爸，舅甥俩人说好了，明年韩壮壮把他爸接过来，一家三口过个团圆年。

林家和韩家，就剩这三个单身汉了。

今年万芳不在，去婆婆家过年了，万先生家也只有万先生夫妻和林为民。

吃饭的时候，万先生突然说道：“前几天戏剧家协会的同志找过我，想征询一下我的意见，明年的戏剧奖，他们打算颁给你的《触不可及》……”

林为民抬起头，他知道万先生的话没有说完。

“唉！”万先生叹了口气，“我给否了。”

“老师，您不要太在意，我都明白。”林为民安慰道。

万先生的眼中带着几分愧疚，说道：“你得明白，不光是这一届，只要老头子我还在世。

这个奖，你不会得的。”

给他留的版面一挪再挪，《钟山》是双月刊，眼看马上都要发今年的第二期了。

林为民道：“你就等着，看谁登你门登的勤，你就把改编权交给谁。”

就跟后世经常有营销号带节奏说“我们都欠星爷一张电影票”一样。

“我们欠林老师一个奖项”。

若干年后，整个行业乃至广大观众们少不得也得说一句。

“好主意。

我问问你，你对电影改编最看中什么？”

余兆淮也看出了他的心思，两人心照不宣，但余兆淮坚信，林为民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撒谎。

这怎么也算是《钟山》培养出来的作家吧？

可随着林为民答应好的稿子一次又一次的跳票，主编的耐心也渐渐磨没了，他甚至开始怀疑，林为民到底写没写他所说的这篇作品啊？

该不会是在糊弄他们吧？

没有他在创作道路上的指导，林为民也不会进步的这么快。

主编很高兴，不光是因为林为民的约稿，主要是林为民的态度，人家主动来电话，证明还念着《钟山》的好。

余兆淮等不住了，终于在正月十五之后，再次拨通了《当代》编辑部的电话。

万先生不由得笑了起来，指着他无奈道：“你啊！

你啊！”

至于《人生》的改编权，这件事也已经困扰陆遥快两个月了。

余兆淮学的语气明明一本正经，可主编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刚才紧皱的眉头也松弛了下来。

这样的情形编辑部时有发生，大家早就习以为常了。

万先生摇头道：“是你剧本写的好，跟我关系不大。”

“哦，变成中篇了？

好好好，好好写。”

这么想想，也挺带劲的。

陆遥思考片刻，“还原我的想法吧。”

如果评单纯以话剧剧本的质量而言，《触不可及》获得这个奖项并无太大的难度。

自从《人生》登上《当代》火了之后，全国各地的电影制片厂都在联系陆遥，希望可以拿到《人生》的电影改编权。

他是戏剧家协会的主|席，这样的姿态代表了他的态度，上行下效，一以贯之。

“哎呦，这个林为民……”主编的脸上泛起愁容。

林为民对此没什么意见，就如他所说的，成为万先生的弟子这件事本身对他的益处就已经足够多了。

可怜余兆淮在《钟山》编辑部等了两个月，林为民居然连一篇中篇都拿不出来。

这话主编犹豫了半天，最终没有说出口。

但林为民很清楚，这厮就是想来燕京享受几天好日子，然后等到3月份的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的评奖大会，等着拿奖。

剧本创作奖的获奖范围比较宽泛，每年10部正式奖、10部提名奖。

话说83年春晚，好像也快诞生了，度过82年这一整年，春晚就来了。

“哈哈哈，真有点意思，这个林为民，哈哈！”

当时余兆淮说要跟林为民约稿的时候，他心里还有点忐忑，这一年多林为民的名声越来越大，想想都知道每天有多少刊物想向他约稿。

一想到这么一位当红的作家，当年的处|女作是在《钟山》发表的，主编就忍不住心生得意。

陆遥胖胖的脸上笑出了几道褶子，“几位老师，小说要被改编成电影，我当然高兴。

现在的问题是，不知道该给谁嘛！

总不给人家一个回信，也不是那么回事。”

之后的几十年当中这项文学奖项一直都是最具权威性和知名度的国家级戏剧文学大奖，对当代戏剧文学创作和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

“啊？”陆遥满脸信不过，“你这是什么主意啊？”

“是是是，就写个短篇，好好好。”

林为民接了电话刚推开门差点被熏了个跟头。

“我怀疑你小子就是来炫耀的！”林为民说道。

柳荫也说道：“就是啊，我们可没听出来你有什么烦恼的，倒是让我们这些人听了好一顿羡慕嫉妒。”

万先生是这项奖的评委之一，同时作为中国戏剧家协会的主|席，他的意见对于评奖结果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嘿嘿！”

春节的几天假期，林为民过的很充实，他在燕京没有亲人，但朋友不少，到处闲逛，连创作都停了下来。

余兆淮听到这话脑海里突然回忆起这几次跟林为民的沟通，不禁乐了出来。

燕京，国文社，《当代》编辑部。

今年不过是全国优秀剧本创作奖的诞生的第二年，他必须谨慎再谨慎，维护好这个奖项的权威和公正性。

戏剧家协会准备给林为民颁发的是正式奖，作为国内话剧界扛把子燕京人艺推出的优秀剧目，《触不可及》拿这个奖实至名归。

没想到余兆淮发出去了约稿信之后，林为民居然主动打了个电话给《钟山》编辑部，答应了约稿的事。

林为民神态轻松的笑起来，说道：“老师，您也太小瞧我了。

戏剧奖得不着，我还有小说奖呢。

大家可都说了，明年的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非我莫属。”

这种行为看似迂腐，但却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免人情世故对奖项的伤害。

“你就别在我这污染环境了，我能给你什么建议啊？”林为民说道。

受到损失的将是整个行业的公信力和影响，看看后世的金鸡百花奖就知道了。

“再等等吧，好饭不怕晚。”

不得这个奖，他不会觉得委屈，更不会怪罪万先生。

陆遥是昨天来的燕京，说是来跟林为民商量《人生》的改编权的问题。

就是等的让人心焦啊，余兆淮心里暗暗叫苦。

陆遥正坐在他的办公桌前，狠命的嘬着烟屁|股，就差把烟嘴都吃进嘴里了。

“这样，我给你出个主意。”

林为民嬉笑着说道：“我也没说您帮我走后门，您别着急避嫌啊！”

吃完年夜饭，林为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陪着万先生夫妻俩看着电视，还是一年一度的春节大联欢的录播，节目乏善可陈。

“要写成长篇？

好好哈，不着急，不着急。”

余兆淮露出苦笑，摇着头说道：“又说要写成长篇了，还得等着。”

放下了电话，余兆淮迎上主编的目光，“什么意思？”

“林老师过年好，过年好。

稿子啊，不着急不着急，我就是给你拜个年。

哦，要写成长篇啊？

好好好，呵呵呵，好事啊！

那好那好，我等你的稿子。”

“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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