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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盛世危言(1/2)

第二百八十九章 盛世危言

“……乔副主任,校里是怎么安排的?

这不是摆明着要让甜瓜出丑吗?”

党校的课程概括起来就是“三基本五当代”,三“基本”指的是马列主义,毛z东思想、“***”思想;五“当代”指当代国防、当代科技、当代思潮、当代法律、当代经济教育。

学员要研读一些经典原著,以提高理论修养。

课程的时间都比较长,进修班一般半年,最短也要三个月,培训班为1年,理论班长达1年或2年。

不知道上面怎么安排的,不但厅局级干部培训班接到了听课通知,连省部级学员也在中组部部长助理的组织下赶了过来。

除此之外,还有进修班和理论班以及国家行政学院的三百多名学员。

j省人民政府副省长赵维明,也是这届省部级干部培训班的学员之一,见授课地点并没有安排在大教室,而是安排在举行开学典礼和结业典礼,以及国家领导人讲话的大礼堂,赵维明凑到乔伟耳边忍不住地问了一句。

一盆盆鲜花,一面面党旗,要多严肃有多严肃。

那么大的主席台,空空如也,面对着下面几百名厅局级以上官员,田大教授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引起众人一阵哄笑。

作为三号首长的左右手,乔伟哪能不知道这是领导们对他的一次考验。

如果这个场面都应付不下去,那田大教授也没有培养的必要了。

同时也表明了一个态度,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如果镇不住场面,或讲不出个一二三四来,那今后就别像以前那样指手画脚了,因为你没那个资格。

田大教授在国外的表现,外交部早就以报告的形式汇报过。

对他能不能过这一关,乔伟是信心十足。

见赵维明流露出一脸忧心忡忡的表情,若无其事地笑道:“人总是会变的嘛,现在的甜瓜不是五年前的甜瓜了,我想应该不成什么问题。”

党校领导也真够操蛋的,也不安排个主持人介绍一下,就把自己稀里糊涂的推上了主席台。

田文建回头看了看四周,随即转过身去,一手抓着话筒,一手指前排笑得最凶的那位官员,一脸严肃的问道:“这位学员,说你呢……就是你,你笑什么?”

拿着鸡毛当令箭,站在主席台上就真以为自己是领导了?

见田大博士把矛头对准了自己,这位副省级干部蓦地站了起来,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不无挑衅地反问道:“田教授,难道听你的课连笑都不可以吗?”

台下的学员入学前都是日理万机,除了极少数人之外,田大教授的授课视频基本上都没看过。

只知道去年夏天的“圣人张巡和食人张巡”就是他搞出来的,而且还被骂了个狗血喷头。

给艾滋病人群造势他也有份,不过相对于高y洁、桂x恩、贺秉苏等冲在一线的老前辈,他只是个摇旗呐喊的家伙。

正因为如此,在绝大部分学员眼里,田文建也就是个沽名钓誉之徒。

对于这么个哗众取宠的家伙,站在讲台上给自己授课,本身就是一个笑话,见那位副省级干部跟他抬起了杠,众人笑得更厉害了。

看不起自己是正常的,对于眼前这些只知道往上看的高官,看得起自己那就真成怪事儿了!

田文建并没有生气,而是不无自嘲地问道:“可以,但你必须说明为什么笑?

笑的是谁?

什么动机?

什么目的?

有没有人在背后指使?

是否还有同伙和你一起笑?”

名不正则言不顺,既然站在主席台上,那他就是党校教授。

不管你的党内职务和行政职务有多高,但你只要坐在主席台下面,那你就是一个学员,面对着田大博士的反问,那位副省级高官卡住了,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要知道田文建的问题并不是笑不笑他那么简单,而是变相讽刺官员们在处理突发事件时的一些可笑也很可悲的做法,动不动就给人扣一顶“敌对势力”的大帽子,而不是正视矛盾,反思施政过程中有没有出现偏差。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这么短的时间内,用这种方式进行回击,的确有两把刷子。

在坐的都是打哑谜的高手,哪能听不出田大教授的言外之意,一个个再也笑不出来了,而是紧盯着台上那个毁誉参半的年轻人,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高见。

“请坐,笑也笑完了,咱们现在正式开始。”

令众人倍感意外的是,田大教授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穷追猛打,而是像在大学上课一样走下了主席台,面无表情地侃侃而谈道:“按照组织上的安排,今天本来是要给大家讲课的,但我嫌这个地方太大了。

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主席台上,你们在下面正襟危坐,看上去要多滑稽有多滑稽,我之所以走下主席台,就是想拉近与各位的距离。

我也不想讲各位已经习惯的、传统意义上的内容,只是想和大家交流一下对一些问题的看法。

我就那么一说,你们就这么一听,也不要记,更不要录音,讲错的地方我自己负责。

另外要说的是,我讲的东西起点低,没高度、也没什么深度,不象其他教授那样又是“高举”,又是“深入”的,气势恢宏。

我是从小处着手,跟大家交流一下廉政和官员道德相关的一些问题。”

这个开场白有点长,不像给江大学生们上课那样直入正题。

田大教授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毕竟学员不是学生,身份地位有着天壤之别,想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听课,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管怎么说,课堂的节奏算是把握住了。

他那既不“高举”又不“深入”的内容,一下子吸引住了众人的注意力。

乔伟满意的点了点头,拍了拍赵维明的大腿,低声说道:“我没说错了吧,这点小场面难不住他。”

赵维明正准备开口,田大教授便继续说道:“讲廉政与官员道德,可以说是老生常谈。

中纪委、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北京大学、中国人民大学、清华大学等机构50余位专家学者,前不久刚搞了个研讨会,专门研究这个问题。

研讨后还达成了‘廉政建设重在执行,仅仅是教育、伦理解决不了廉政问题,治理腐败既需要显性、软性的廉政教育,也需要隐性的、刚性的制度约束’的共识。”

开始还有那么点意思,怎么说着说着就成空话套话了?

乔伟顿时皱起了眉头,这时候,田大教授话锋一转,冷嘲热讽地说道:“我如果再按照这个套路说下去,那我真担心自己会变成弱智。

连高中生都明白没有监督的权力容易滋生腐败,我们还停滞在几个世纪前,热火朝天地争论那些人类基本上在18、19世纪就从理论上已经解决,实践中已经得到验证的问题,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他妈的,还真敢说呀!

要么不开口,一开口把中纪委、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等国家机构和最高学府都骂了。

礼堂里顿时一片哗然,学员们无不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暗想中央首长怎么会让这么个嘴里跑火车的家伙,走上如此严肃的讲台。

田大教授可不管这么多,一脸若无其事地表情,继续说道:“前天我看了一个笑话,说一个辛辛苦苦干了一辈子,到头来还是一事无成的人上了西天。

佛祖见他可伶,问他下辈子投胎想干什么?

他的要求并不高,只是要求下辈子能有一个旱涝保收的工作,娶一个漂亮的女人,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佛祖想了半天,最后来了一句:那你就投胎当领导吧!”

一个不是很好笑的笑话,众人还是禁不住地笑了起来。

田文建顿了顿,等众人笑完之后,凝重地说道:“是啊,当领导好啊!

要么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跑官要官甚至买官呢?

在这个官本位的时代,当官既有身份地位和荣耀,又是发财的便捷途径。

一旦升了官,工资基本不动,公家配车专用,人家把礼来送,医药食品有人特供。

不愁吃不愁穿,还有司机和秘书像丫鬟一般地伺候着。

正是有这么多好处,所以就削尖了脑袋往里面钻,所以就出现了部级校长、厅级老板、处级和尚。”

当着官员骂官,指着和尚骂秃驴,这样的话他居然说得出来。

学员们彻底傻眼了,正琢磨着是不是应该挺身而出,义正言辞的怒斥一番之时,田大教授接着说道:“这些话很刺耳,大家肯定不喜欢听,甚至还会骂我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事实上并不是我仇官,而是严酷的现实让人们不得不仇官。

请各位扪心自问,在普通老百姓的眼里是不是无官不贪?

最让人寒心的不是贪污腐败、不是强拆、不是高房价、不是股市,也不是层出不穷的惊心罪案,而是你身边的亲朋好友们,见怪不怪的告诉你,这个国家就是这样,你改变不了,习惯就行了。

更可怕的是,等习惯以后,谁想要改变,他们还跟你急!”

说到这里,田文建有些激动,没有抓话筒的右手攥的紧紧的,攥的越紧,指尖越白,一脸怒不可竭的表情。

“官德不彰,民风难淳,官员的道德高度往往影响整个社会的道德高度。

从哲学的角度上来看,道德是对人最高的善的期待。

而法律则是对人最低的恶的防范。

谁也没奢望诸位能成为全社会的道德楷模,但最起码也得遵守下法律吧?”

田大教授转过身来,一边往主席台上走去,一边声色俱厉地说道:“总理说过很多话,但我只记住了一句,那就是:历史是人民书写的,没有一个政府拥有特权!

可事实上呢,特权无所不在,甚至连党中央和国务院的法律法规都成了一张废纸,无不阳奉阴违。

文山会海,空话套话废话!

形势一片大好,人民生活显著提高,国际地位得到了尊重,是真的吗?

我看不尽然,我只看到了人民日报,人民不看;人民文学,人民不读;人民银行,人民没钱;人民大会堂,人民不开会;人民政府,人民不做主;人民***,人民很不安;人民医院,人民住不起;人民教育,人民受不到……”

见台下有些骚动,田大教授知道触到他们的痛处,可不能给他们给冲自己发难的机会,便趁热打铁的说道:“我想你们会说,中国太大、人口太多,要给你们时间,要相信你们,你们会解决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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