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

九七年的冬天，其实是个暖冬。

即便是东北三省，下雪的日子都比往年晚了许多。

但再暖的冬天，也少不了寒流……

十二月五号这天，平京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清晨一早，张青推开房门，一阵二氧化硫气味随着冷气扑鼻而来。

九七年的冬天，平京污染之严重，已经很严重了。

一年燃煤总量超过2800万吨，胡同里的中小锅炉遍地开花。

不说别人，张青家里北池子大街的两套四合院，用的都是中型锅炉，房间多，带得动。

至于南池子的那套大型四合院，则用了两套中型锅炉……

不过他烧的都是无烟煤，含硫量不到0.3，还要低于环保部规定的0.5，实际上，大部分廉价烟煤的含硫量是超过1%的。

“吱呀~”

西厢门也开了，周艳艳穿着一身棉袄出来，脸上表情有些畏冷，倒吸了凉气看着张青，手里端着……应该是尿盆。

虽然不用去像大杂院住户那样去公共厕所，但大冬天的，晚上去厕所嘘嘘还是很冷，大号没办法，但小解还是能在屋子里解决。

张青看着还有些害羞的周艳艳笑道：“明年就好了，明年这片儿先行改造，接通地下管道。”

周艳艳做了个鬼脸，俏脸还是有些红，也不知是羞是冻，趿拉着棉拖鞋踩在雪地里，去了西南角厕所倒了尿盆后回来，看着张青笑道：“姨他们今天回来？”

张国忠、孙月荷、张蓝三人应齐平、李素芝的邀请，去南宫温泉山庄泡温泉去了，要玩儿上三天。

周艳艳因为这几天戏曲学习要结业了，所以没能跟上趟。

张青笑道：“你想去，过几天再去。

马上就冷了，城里到处都是烟灰。”

周艳艳眉眼灵动起来，转了转眼睛，又问张青道：“我们两个去？”

张青气笑道：“想甚么呢？”

周艳艳不大高兴的嘟了嘟嘴，张青道：“我最近很忙，公司从日本请回来一位动画专业的天才画师，我要确立动画脚本和主要角色设计。”

周艳艳眼睛一亮，道：“我喜欢看日本连环画！”

张青笑道：“那叫日本漫画……不过也都差不多。

你今天干啥？”

周艳艳道：“休息！

上了几个月的课，好不容易休息一天。

你干啥？”

张青道：“去学校上课啊。”

周艳艳忽然灵机一动，道：“我还没去过华清呢，青子，我能不能跟伱去上课？”

张青好笑道：“你刚不是还埋怨上课上的太久了？”

周艳艳见他没有一口回绝，忙道：“我是想换个地方看看嘛！

我又不说话……带上口罩，眼镜！

灵儿都回学校去上学了！”

岳灵儿在经过漫长的巡演，几乎跑遍所有的边疆哨卡，并诸多消防、武官学校后，回到了华清继续上学。

她已经不缺钱了，光唱片分成，就超过两百万，足够买好房，供养婆婆和弟妹。

尽管这笔钱配不上她该有的热度，早有广告商拿着巨额支票找上门来，远超这个数字。

（95年李冰冰还在上学，拍一个广告26万）

但岳灵儿比张青想象的还要坚定，她心里的志向很明确，虽然没告诉过张青，但张青知道肯定不是做一个娱乐明星。

读书人骨子里的清高，始终还在……

最厉害的是，她还真做到了。

在最红的时候，一系列的公演，让所有人，包括圈子里的女歌手们，都没人敢说她什么了，至少明面上不敢说。

其实周艳艳走的差不多的路线，还是国际路线，去了不少东南亚孤儿院、学校等地方公益演出。

张青笑道：“你和灵儿学姐还不大一样，她将来多半是要当人民表演艺术家的。”

周艳艳撇嘴道：“那我呢？”

张青笑道：“你多半会成为名扬天下的国际巨星！

接下来有请，天皇巨星，周艳艳小姐！

！”

做了个夸张的比划后，让周艳艳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笑完还是提要求：“我去你们学校看一看嘛，还没去过大学哩。”

张青点头道：“好吧。

你去洗漱一下，戴好口罩。”

周艳艳登时激动道：“我先去做早饭！”

张青笑道：“算了，带你去学校食堂吃吧。”

……

“他们怎么都看我？”

紫荆园食堂内，张青大口吃着肉包子，就着咸菜喝着白粥，周艳艳就有些吃不动了，因为过往的学生一个个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华清的学生当然是骄傲的，不愿去做无脑追星族。

但是不代表他们不食人间烟火到连美女都不屑一顾的地步。

乔泽涛、吴城那俩丑鬼当年在华清大火时都有无数人追捧……

这会儿从天而降一个美若天仙的大明星在食堂里吃饭，华清学生能不围堵上来，已经算有定力了。

张青喝了口粥，咽下包子后，训道：“快吃你的！

你一个演员艺人，还怕观众看？”

不过张青也没能安稳吃下去，没一会儿岳灵儿居然发现了他们，端着食盘坐了过来。

这下周围学生们更亢奋了，更多人则是盯着张青，估计在揣测这个叼毛到底是谁……

“艳艳怎么来了？”

岳灵儿放下食盘，有些惊喜问道。

周艳艳嘿嘿乐：“今天刚放假，在家待着没意思，就跟他来学校看看。

灵儿，婆婆还好吧？”

岳灵儿笑道：“好。

还挺想念北池子呢，说那里热闹。”

她买的是楼房，有暖气、卫生间，方便老人居住，但缺点就是不如北池子热闹。

张青道：“觉得哪边好就住哪边，房间都空着。

安保人员的家眷大多都搬去了南池子，那边院子更大，住的也安逸些。

别把老人闷出毛病来了，连个说话的也没有。”

岳灵儿想了想，道：“我回去说说吧，不行就搬回去，确实太无趣。

叔叔、阿姨在平京习惯吗？”

张青点了点头，道：“还行。”

周艳艳笑道：“都是北方，差不多。

他父母和娟子她爸妈带着蓝蓝去泡温泉了，今天回来，蓝蓝都请一天假了，再不回来可不行……蓝蓝还挺想小山、小水的。

灵儿，要不搬回来算了，还热闹些。”

岳灵儿神情有些感慨，笑道：“好吧，我回去说说。”

买了房住张青那里，和没房借宿在那里，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心理感受。

岳灵儿喝了口粥后，问张青道：“我明年有什么工作安排？”

张青道：“你的专辑还要深入挖掘，并没有完全吃透了，这点你自己应该有数。”

岳灵儿点点头，张青又道：“今年春晚你要上吧？”

岳灵儿笑道：“彩排两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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