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老家儿(1/2)
和外人、小辈儿们都不同,长辈们嘴里念叨的和心里看重的,是其他问题。
东院洪家。
洪禄承跟王蕴琳抱怨着。
“……还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啊。
我就说嘛,不让老李插手,靠这小子自己来弄,肯定闹笑话。
你瞧这喜宴最后成何体统?
什么荤的素的都往台面上端啊。
最后还醉成了那个样儿!
胡来!
这是给洪家散德行呢,洋相出大了!”
王蕴琳则好言相劝。
“也不能那么说,都是年轻人,好开玩笑,图得是热闹。
我看挺喜兴,不算出圈儿。
至于老三,这几年来在酒上一向有节制,能喝成那个样是高兴的。
可见这门姻缘是真合孩子的心。
再说今天客人确实多,三十桌人呢,老三这一圈儿敬下来得喝多少?
根本就顾不上吃口东西……”
“哎,我就知道你总有词儿护着他。
那明天他们就走了。
连回门也不回了?
这算什么?
还有没有点规矩?”
“嗨,这事连娘家都不计较。
他们才几天假啊?
又是去花城。
我还是那句话,时过境迁,此一时彼一时。
你想想,吹鼓手早没了,现在也没人坐轿子、晒嫁妆了。
你再看看,眼下还有谁家贴喜字能分出嫁闺女和娶媳妇来?
这就是社会在按照实际需求一步步变化。
咱们又何苦食古不化呢?
不怕你不爱听,既然时代变了,要再用以前的标准来看现在,那才是笑话。”
洪禄承听了不觉沉默了,但过了一会儿,仍不免强词夺理地撑面子。
“你这话也不尽然。
至少吃的东西,过去的标准就是比现在的强。
你看看今天桌面上那‘奶酥六品’。
如此精致的宫廷饽饽,已经许久没见过了。
凭国营糕点厂,一百年都做不出这样的点心来。
还有最后那道‘烩两鸡丝’,可是咱们‘衍美楼’过去的名菜。
说起来不算难,有点手艺的厨师谁都能做。
可越是谁都能做的菜越能显出水平。
你看今儿桌上的,汤口好,浓稠不泻。
刀工也好,鸡丝切得如线如麻。
而且一味鲜嫩,一味熏香,俩味儿毫不混杂,反倒层层叠加。
能把普通菜做得如此不普通,这就不简单了,张师傅的手艺一点不比当年给咱们创这道菜的御厨差。”
说起这个王蕴琳不觉笑了,因为从话题的转向,她体会到了丈夫的妥协。
“这还得说,你是粘儿子的光了。
张师傅可是为了小武的婚事才难得露了一手,做了这两样东西。
这是多大的情面啊。
现在你该放心了吧?
小武和泉子遇到了张师傅这样的全料的御厨世家,只能说是缘分。
一旦学成出师,想必老店重张之后的菜色不会亚于当年。
咱儿子这为了谁啊?
可见一直想着你的心事呢。”
洪禄承听了,顿时面显欣慰之色。
“嗯,这小子确实上心了。
这下好了,咱家的老铺重张真是有望了。
可惜今天太乱,没来得及跟张师傅好好聊聊。
也不知道这位张师傅,还懂不懂得其他满洲饽饽的做法?
奶油乌塔,可是咱们‘衍美斋’当年的招牌啊,偏偏失传许久,现在已经没人会做了。”
王蕴琳再次一笑。
“你这转念间,就从‘衍美楼’又想到‘衍美斋’了?
其实也容易。
这几天,干脆就让泉子带咱们去拜会一趟。
就说婚事之后的回礼,咱们也得亲自登门去谢谢人家。
想来既然见过了,张师傅总不会再避讳咱们了……”
西院水家。
“……买绫罗、做衣衫、打首饰置簪环,我与你少年的夫妻……”
水庚生正美滋滋地喝着酒,吃着大食堂带回来的“折箩”,嘴里哼唱着《武家坡》。
冷不防水婶儿没好脸地敲打上他了,突然终结了他唱戏的自由。
(折箩,京城土语。
过去物资紧缺年代,对酒席剩菜的利用方式,就是折进笸箩,箅去汤汁,然后重新烩菜食用。
以此来泛指残羹冷炙。
至于这个词儿的消失,大约是伴着“打包”这个新词儿的出现)
“行啦,行啦,吃你的喝你的就完了。
怎么还唱上‘四旧’了?
张着你那大嘴,我都快看见胃了。
再说你唱得也不好听啊,就跟猫叫秧子似的。
弄得我这心烦意乱……”
水庚生挂不住脸了,顿时一摔筷子。
“你瞧你这嘴损的,我怎么招你了我?
大喜的日子,我高兴!
还不兴唱两句儿了?”
“还大喜?
还高兴?
你倒真宽心。
我怎么心里就不是滋味呢。
我是越琢磨越不对味儿啊,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打小就品学兼优。
怎么没给国家培养成人才,倒给他洪老三培养成使唤丫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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