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关灯
上一章 回目录    收藏 下一页

第二百零三章 老铺(1/2)

老宅里的房子交给单先生,洪衍武是百分百的放心了。

可后面有关老铺,却意外地出了一个小波折。

那就是“京城红旗厂”的营业部经理,哭着喊着要重新租下洪家的老铺。

敢情他们急急忙忙搬走了之后,就再没找着合适的营业地方。

转悠了一圈儿,不得不又找回来了。

其实说实话,洪衍武一点不想把房租给他们。

是!

他是跟家里人声称,要把两处老铺出租,用租金来修房的事儿。

可那仅仅只是个让家人安心的幌子。

噢,难道就为那一年几千块的房钱,他就真去房管所挂号啊?

还是那句话,他一个月好几万的进项,天天还琢磨怎么往外花呢,那几个钱还能在乎吗?

他何苦鹌鹑嗉里寻豌豆,蚊子腹内刳脂油呢?

相反的是,如果他贪图小利,哪怕他是合法纳税,在这个年代的旁人眼里,无疑就又成了“不劳而获”的新罪状了。

虽然不会再有人为这个搞什么“批斗会”了,但“树大招风”总是难免的。

不说别的,肯定有人犯“红眼病”吧?

要是一堆人天天有的没的,肆意编排自己家的事儿,谁听着也别扭。

更何况花钱租铺面房的也都是公家单位。

主家和承租方真有点什么矛盾,那很容易就成了主家的不是。

还有,俗话说的好啊,“请神容易送神难”,他今后还想把老铺重张,给父亲一些安慰呢。

万一到时候人家不肯走,也是麻烦。

所以说,何苦来的呢?

洪衍武根本就是打算自己掏钱来修房,压根就没把房出租的意思。

可是呢,尽管如此,“京城红旗厂”这次能找回来,也不是没有倚仗的。

洪衍武还真是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为什么呢?

因为洪衍武的大嫂就是“京城红旗厂”印染车间的女工。

营业部经理不知打哪儿打听出这层关系来了,他找了厂领导一合计,就一起出面托付徐曼丽给家里通了个气儿。

这什么意思还不明白么?

于是洪衍争把情况一说,洪衍武没让大哥大嫂丁点儿的为难,很快就跟红旗厂营业部经理去房管所走了程序。

甚至规规矩矩,完全按照国家政策,用比以前低的价格,每平米一块一,就把“红旗厂营业部”原来租用的“衍美斋”老铺又交给他们了。

这下可把红旗厂领导和营业部经理都给美坏了。

要知道,“京城红旗厂”建国后成立的时候,是好几个由山西商人开办的染坊合并而成的。

实际上这个厂子里,连厂长带职工,老家大多是在山西最穷苦的地方,徐曼丽也是因为家里山西的籍贯才能托人进厂当的工人。

就那帮“老西儿”,苦日子过惯了。

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公家的,那真是把钱当钱啊,厂子食堂吃饭都很少见细粮,连炒菜都少,还跟老家一个习惯,各类杂粮面食、辣子、陈醋、浆水菜。

那必然是觉着占着天大的便宜,捡着金元宝了。

不过洪家也没太吃亏,精明的洪衍武没忘了额外提条件作为交换。

一个是他要求双方在房管所备案签字,约定这房只能租营业部有限的几年。

大概六七年之后洪家肯定要收回,真到时候要腾房,别舍不得搬走。

二就是他明着直说了,自己大嫂在厂里的待遇得给变变了,不能总在印染车间吃苦受累。

他们家过去是“黑五类”那没辙,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该调剂就得调剂一下了。

于是徐曼丽就被厂领导调进设计室坐办公室去了。

今后的工作是专管印染车间配料的搭配。

那比起在车间挨呛、挨熏、搬货、运货那当然轻省多了。

只要开机器印染之前,按图纸要求把染料配比定好就行了。

虽然偶尔还需要下车间监督一下,并没有完全杜绝“有毒作业”。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毕竟徐曼丽从进厂学徒开始就在印染车间,别的活儿她也不懂啊。

反正这件事,最后把红旗厂乐得屁颠屁颠的,徐曼丽挺知足,大哥挺满意,父母也对修房的事感到更安心了。

那么你好我好大家好,洪衍武也就捏鼻子认了。

但是,另一个老铺“衍美楼”洪衍武可就无论如何也不肯轻易出租了,他要留下自用。

那是一个三栋小楼联成的小院儿,上下足有四百平米。

当初租用他的体育用品公司,一层是当柜台,二层除了留了北边做办公区。

西楼和东楼都是库存仓库。

空间不但特别实用,也没有什么消防隐患。

院门外就是大街,搬运东西方便。

把院门一关,也没人能看见里面有什么。

用作放大件儿的家什可是再合适不过了。

有了它,洪衍武也就有了条件,能办一件他长期惦记的事儿了——收硬木家具!

哪儿收去啊?

还是却信托行的委托商店。

要说这年头的信托商店还真是的好地方。

不但宝物众多,有时候还分门别类给你整得挺专业。

至少像玄武区的菜市口东边就有这么一个信托行的门脸。

里面百十平米,几乎全是老式家具。

什么老桌子、老椅子、老柜子、老梳妆台。

这些东西,不是“破四旧”时候,主人主动低价处理转让的。

就是被当时林立的各个“革命组织”,主动送到信托商店来换取“革命经费”的“被抄物资”。

此外,还有信托公司本身,长期从外埠采购,向机关团体挖潜,从华侨和使馆收购来的处理物品。

当然,在这些售卖的家具里面,一些写字台、大衣柜、双人床什么的也不是没有。

可是这样的“简约类”家具既符合当代人的审美,又节约空间,而且价格实惠,很快就能被顾客们买走。

相对而言,华美大气的老式家具占空间不说,因为大多是硬木的,价格也要高一些。

在当时号召“勤俭节约”的社会大环境下,自然也就被人们视为“华而不实的过时玩意”了。

这样的观点其实特别普遍,就连洪衍争这样有个好师傅的木匠,打心里讲,不也对古典家具不怎么重视么?

所以说,洪衍武来信托行的商店里买家具,那是太合适了。

光挑硬木的买就行。

那根本就不是捡漏啊,而是堂而皇之的大抄底啊。

就比如说来菜市口信托行买家具的这一天,他带着陈力泉进门的时候,就一个老头儿跟那儿盯着商店呢。

那老头头发半白。

坐在那铺了灰布的靠背椅上,抽着自己卷的“大炮”,你不理他,他也不抬眼皮。

再加上那些家具都是胡乱堆放着的,落满了灰尘。

一看那架势就知道这里是个冷衙门。

洪衍武转了两圈儿,指着一个两米多长的鸡翅木的供桌就开问了。

“大爷,这玩意多少钱?”

“六十五!”老头慢条斯理,连眼皮都没抬。

洪衍武两分钟后,又指向了一个看似黄花梨的踏床马扎。

“这个呢?”

“八块五!”老头语气带上了点不耐烦。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收藏 下一页
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