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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毛捋(1/2)

“娘娘,这会儿贤妃都还跪在乾元殿门口的呢,上上下下的人都看着,但皇上就是没见她。”华容兴奋地道。

“福寿宫太后呢?”敬则则有些疑惑地问道。

“太后娘娘病倒了,今儿太医院的太医全去了福寿宫。”华容道,“先才柳才人肚子不适去太医院请太医,都没请到呢。”

敬则则约莫也料到了,太后总不能去皇帝那儿跪着求情,就只好装病来拿捏皇帝了。

“娘娘,这下贤妃肯定要倒大霉了吧?”华容幸灾乐祸地道。

敬则则看傻子似地看了看华容,“别做梦了,只要太后在,贤妃就没事儿。

而且贤妃膝下还有六皇子,素来得皇上喜爱,她肚子里也还揣着一个,皇上就是再不喜欢她,也不会怎样她的。

再说了,若是不喜欢她,怎么会跟她生出两个孩子。

你瞧着吧,贤妃一倒霉,指不定还能惹得皇上怜惜呢,毕竟是表哥表妹嘛。”敬则则的语气颇为讽刺。

敬则则还记得自己刚进宫时,景和帝偏袒祝新惠的事儿,虽说那时候他是宠爱自己一些,可也没落下祝新惠啊,反而好似还觉得自己傲慢骄矜,不友好祝新惠。

这时候旧恨涌上心头,也就怨不得敬则则讽刺皇帝了。

说起景和帝,正月里他除了去皇后的昭阳宫就没进内宫了,也就敬则则送上门地去承宠了一次。

敬则则心忖皇帝怕是早就知道了祝家的事儿,也下定决心要雷厉风行、毫不留情地处理祝家之事,这才不进内宫的,毕竟对着太后和祝贤妃总还是会心里微微别扭的。

“娘娘,奴婢再出去打听打听消息吧?”华容实在是坐不住,就想去看祝贤妃的热闹。

“你还是安分点儿吧,谨防以后贤妃翻身想着你看过她的热闹,寻了借口整你,那时候我可未必保得住你。”敬则则道。

华容听敬则则这般说,只好蔫巴巴地去整理丝线打络子去了。

敬则则系玉佩的络子旧了败了色,所以得新打。

只是她还没把线整理出来,就见王子义走了进来。

这王子义正是当初跟着皇帝去避暑山庄接敬则则的那个太监,如今在明光宫做首领太监。

“娘娘,贤妃娘娘发动了,这会儿人已经送回长乐宫去了。”王子义道。

“这时候发动?”敬则则觉得也太巧了。

华容也忙地凑了上来,“可看不出来呢,先才贤妃不是还好好的么?”

王子义道:“是皇上从乾元殿出来,贤妃娘娘就扑上去想抱皇上的腿,结果皇上闪了一下,贤妃就扑到了地上,当时就见了红。”

敬则则没吃惊,她觉得自己心肠太冷了,她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去关心祝新惠而想的是,这怕是祝新惠故意的。

她知道皇帝不会容情,只能使这样的苦肉计,希望景和帝能看在新出生的孩子份上,饶过它的外公。

一时敬则则又想着自己的爹,若是她爹犯了这样的事儿,她又会如何呢?

是不是也会跟祝新惠做一样的选择呢?

敬则则叹了口气,忽然也就没有看热闹的心情了。

夜里无事,祝新惠那边孩子还没生下来,敬则则便早早地睡了。

谁知睡到半路,却听得华容轻声在自己耳边唤着,“娘娘,娘娘。”

敬则则艰难地睁开眼,“怎么了?

贤妃生了?”

“不是,是乾元殿的小顺子,他说皇上请你去悄悄地去乾元殿。”华容道。

悄悄的?

敬则则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色,当然是不信的,这人嘛,不能有害人之心,却也不能没有防人之心。

“奴婢也是不信呢,就怕小顺子是受了别人指使,可他却拿出了皇上随身佩戴的团龙玉佩做信物。”华容道。

那团龙玉佩敬则则是知道的,乃是大华皇家的传家之宝。

说是当初圣祖与元后相识于一次赌石。

那块石头开出了一块玉精,最后雕刻成了两枚玉佩,一枚团龙,一枚翔鸾。

敬则则还在心底腹诽过,怎么龙是团着的,鸾凤却在翱翔?

圣祖总不能是怕老婆吧?

闲话休说,小顺子既然拿出了团龙玉佩,敬则则就是不信也得信了,当即便换了太监袍服,跟着小顺子去了乾元殿。

路上小顺子还道:“娘娘,皇上说你最是小心,若是不拿出信物,你定不会相信的。”

敬则则敷衍地笑了笑,她现在心里也不怎么相信的。

主要是今儿晚上不太平,贤妃还在嘶喊呢,皇帝召见自己又是为何?

总不能是还有兴致要翻牌子吧?

敬则则满腹疑问地进了乾元殿,内殿灯光昏暗,敬则则见着皇帝时,他面无表情地盘腿坐在榻上,手里拿着一串檀香木刻佛字的佛珠正在拨动。

“皇上。”敬则则轻轻地叫了一声,然后把小顺子交给她的团龙玉佩递给了皇帝。

沈沉伸手接了过来,随意地放在小几上,“过来陪朕坐一会儿。”

敬则则当即除了鞋子,还把太监袍子也脱了,露出一身白绫中衣来偎入皇帝的怀中。

她也不说话,心知皇帝心情不好,多说多错,还不如安安静静地当个软枕。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搂着,整个殿内只角落里点了一支蜡烛,以至于连眼前人的脸都有些看不真切。

慢慢地,敬则则的脑袋从皇帝肩头滑落,最后她干脆蜷缩成一团,将头搁在了皇帝的腿上,把自己想象成一只猫,心里不由得感叹,皇帝的坐功也太厉害了,简直是纹丝不动。

不,也不是不动,他一直拿手理她的头发丝来着。

敬则则知道自己的发质好,手指放在其间跟捋绸缎一般,皇帝素来就跟她的头发过不去,她有点儿怕皇帝把自己的头发给弄毛躁了。

“皇上,要不你替我揉揉头皮吧?”敬则则忍不住出声道。

沈沉的手顿了顿,倒也从善如流地开始给敬则则按、揉头皮。

敬则则觉得这一趟装猫也值了。

人一舒服,精神一放松,她何时睡着的自己也不知道。

早晨还是皇帝把她给叫醒的,敬则则迷迷瞪瞪又匆匆忙忙地穿了衣裳,鞋子都穿错了脚,最后还是皇帝蹲在地上给她换了的。

直到回到明光宫,敬则则才猛地惊醒,刚才皇帝伺候她穿鞋子了?

她把脚踩皇帝腿上了?

皇帝这是什么毛病?

昨夜把她叫去就顺了一夜的毛?

真把她当猫了?

其实敬则则多少明白皇帝的意思,在他心情最糟糕的时候,想到的却是她。

两人静静地待了一晚,虽然几乎没说话也没什么亲昵,但其内在的意义却比皇帝翻她一百次的牌子还来得有意思。

敬则则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妄自菲薄的话,皇帝应当是把她放在心上了,位置可能只有那么一点,但至少是放在心上了。

敬则则自然可以感恩戴德,感动万分,然而她心里想的却是避暑山庄那几年的日子。

日子虽然逍遥但也不是不苦的,很多时候都是苦中作乐罢了,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夜深人静时敬则则独自面对内心时,却是愁肠百转的。

而最近这几个月避暑山庄的日子那是真真叫人难熬的。

敬则则只是微微一回忆,胃里就冒出了酸水,不停上涌,以至于干呕了起来。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华容满脸欣喜地看着敬则则。

敬则则扫她一眼就明白华容是误会了,白欢喜一场,她摆了摆手道:“没什么,就是恶心肉味儿。”

那种带着怪味儿的肉,当初在避暑山庄想吃那是因为饿,是为了生存,现在的她,几乎都不怎么沾荤腥了。

但奇怪的是,宫外的吃食她却是不挑。

“闻不得肉味儿?”华容误会得更深了。

敬则则皱皱眉,“别瞎想了,我是只要一想起肉,就想起咱们在远近泉声吃的那些东西,别提了,华容。”

华容的笑容顿时就萎蔫了,“奴婢就说怎么娘娘现在进膳都只吃菜了。

可你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娘娘的身子本就需要补的。”

敬则则难受地捂住自己的胃,又想起了皇帝。

帝王之爱,那是有条件的,你若是不听话,那就有得你受的,敬则则可是吃过这上面的苦头了。

她叹息了一声,旋即又觉得自己要求太高了些,竟然期盼起那水中月来了,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对了,贤妃生了么?”敬则则问道。

“生了,今儿早晨生下来的,是个小皇子,听说有六斤来重。”华容撇嘴道。

“命可真好啊。”敬则则叹道,“皇上可有去看过了?”

“皇上去过长乐宫了,不过并未待太久。”华容低声道。

敬则则点了点头,皇帝对祝新惠到底是有情的,而且他对自己皇子、皇女的生母总是很宽容,否则就凭刘如珍那张嘴,怎么可能蹦到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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