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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不闻钟声两百年(2/2)

不过等着打开机关,穿过这条走了数十遍的走廊的时候李月白仍是腿肚子哆嗦,身体两侧几丈高的墙壁上,神兵利器如林,寒气逼人。

李月白唯一大胆的时候就是第一次进来,那年七岁的儿童李月白初生牛犊不怕虎,大言不惭说若是万一有一天混不下去了,就将这些神兵利器全都倒卖出去,一定能富甲江湖,李疏狂没加责骂,反倒将这些刀剑斧叉的来历娓娓道来,什么哪个是哪朝的将军杀人十几万数所用的长刀啊,什么那把桃木剑曾经有道家天师掌握,一怒斩尽九天十地邪魔,李月白好奇之下细瞧,至今上面仍沾有不知是不是鲜血的褐色污渍。

都说神兵有灵,诛尽无数邪魔神佛生灵的万千兵器,无论是正是邪,让人望之透骨生寒,不点灯走过这里,李月白就觉得总是仿佛有女鬼趴在后面朝着脖子里吹冷气,十分瘆人,后来见识越多,再走过这里那种冷飕飕的感受却越明显,看来鬼神之说,不可尽信,也当真不可不信。

一路向前走,转了几个弯再两次上楼之后,就走到了这座睥睨楼的尽头,比起一楼二楼,三楼明显要空旷的多,两丈余高,看来是把原本的三四楼合而为一,只有一面墙上挂着着零星几把古剑,大多的地方都是只剩下空白,正中一连八个剑架,空空如也。

李疏狂袖手站在柱子前,倒是没有难为情道,“这里最初是想要收集齐八柄越王剑,可惜了剑宫几百年,遍寻天下,只搜集了其二断水、其三惊鲵,其八真刚,如今在洗剑池中温养,其余五柄杳无痕迹,倒是有传闻说青州豪族视作传家宝物珍藏有至少两把,有机会您老可以去看看。”

一路对剑宫处处鸡蛋里头挑骨头的赵破虏此时倒是难得的神情庄严,听了李疏狂的话,郑重点头。

李疏狂继续向前,在空旷的地面上脚步声清晰可闻,若有所思道,“剑宫中曾有剑炉两座,名字有趣,一名俏俏,一名春娇,据说是当时铸剑炉的大师傅两个童稚孙女儿的乳名,可惜一座在三百年前毁于一位走火入魔的剑宫长老之手,一座就在几十年前,先皇下旨毁去,当时一‘褴褛老妪哭于野’歌谣遍传长安,‘二叹手中无寸铁’更让手握刀兵的江湖人处在风口浪尖,比起江湖厮杀,将铁器用来制作农具也是应有之义,西湖剑宫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只是如今天下剑炉十不存一,这些神兵利器同样是沧海遗珠,折毁一柄就少了一柄了。”

李疏狂在东南角的不起眼角落里停下,抬头望去,静静驻足。

赵破虏苦笑一声,朝着少年人招了招手,少年人扯开为了带进临安城里而裹上的厚厚白布,一杆长枪显露峥嵘,老人伸手,将长枪一握,抖落上面布条,信手一挥,赫赫生风。

赵破虏露出笑容道,“当年我年在不惑,却正困顿不得志,就是在这座临安城里碰上了一位年纪尚轻的剑宫子弟,他说他叫刘鸾英,并且赠了我这杆枪,他说这枪叫‘苍山月’,我听了心头大喜,觉得这枪再合心意不过,苍山月色,正是我在家乡才能见到的豪迈辽阔啊。

之后我的两位旧敌死在这杆枪上,我也手执此枪断了一位胡人大将的生机,斩了胡人头颅三百余,算是勉强对得起这杆枪了,如今一别二十年,故人不再,可既然他当年说好了‘此枪赠君二十年’,我也不能再赖着不撒手,理当还给剑宫。”

李疏狂退后两步,将面前的枪架让给老人,赵破虏却先摆了一摆手,摇头道,“还枪之前,我有一桩心事需得了。”

李疏狂站立一旁,静等下文。

赵破虏继续说道,“这些年我四处流浪,倒也听说了不少风言风语,听人说我那小兄弟心念的是长安城皇宫里的一位女子,老朽一身微薄功力,自认为实在无能为他讨来,三人成虎也好,确有其事也罢,但这座西湖剑宫,既然听闻是我那小兄弟凄凉葬身之处,老朽如何不来?

今日见李宗主写意风流,想来剑术也是别具一格,老朽但求一战!”

说到“但求一战”之时,手上长枪点在地上,峥鸣不止。

李疏狂眯眼一笑,眼角依稀一抹细碎皱纹,朝着李月白挥了挥手,李月白心领神会,担忧看向李疏狂,这位剑宫宗主坚定点头,李月白不得不和赵念乡一道退下楼去,只是一步三回头。

直到走出睥睨楼的大门,楼内轰然炸响。

正走在半路的刘元枫,猛地听见远山处一声钟声敲响,接着一连十八响,肃穆悠长,在整座剑宫中回荡不止。

那口古钟在剑宫存在之初就被立下,后来年年悬挂在钟楼之上,人人都知敲响十八响,必然有高手在山上挑战一代剑宫魁,一旦敲响三十六响,那就是一定是剑宫生死存亡之际。

说起来剑宫年年有人来挑战,可这口钟却是在年年落灰,但凡那些来剑宫找茬的小鱼小虾,哪个能轻易走到剑宫宗主这条大鲸面前?

刘元枫只觉得头皮麻,记不得剑宫已经多少年不闻钟声了,一百年?

两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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