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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霓裳 (五 下)(1/2)

第二章 霓裳 (五 下)

杨国忠这个人虽然没什么担当,见识也非常有限,在具体落实执行某件事情方面,却着实有几分本事。

否则他这些年来也不会一直受到大唐天子李隆基的青睐。

从虢国夫人府里出来的当天下午,他就召集爪牙,把替大宛都督府造势的任务分头布置了下去。

两天之后,整个长安城内,便传遍了王洵、宇文至和宋武三人的名字。

“赵二哥,你听说了么?

咱们大唐男儿,最近在西域那边,打了大胜仗了!

有个姓王的都督,只带了五千多人,就破了六万大食军。”街头巷尾,茶馆酒肆,一个个被最近接连不断的坏消息郁闷得发慌的人们,彼此打着招呼,将大宛都督府的战绩不断放大。

“什么五千破六万,不知道别瞎说!”被唤作二哥的,是个斗鸡场的老赌徒,如今虽然改邪归正了,却念着王洵跟等人当年的一面之交,“是三千破十万好不好。

那六万大食人,只是正兵!

辅兵,还有给他们帮忙的当地部落武士都没算在内。

咱们这边,虽然号称五千,事实上参战的却只有三千出头,另外两千,是王都督从曹国和大宛国临时招募的民夫,只管运粮食,摇旗呐喊,根本上不了战场。”

“呸!

就跟赵二狗子你亲眼见到了般!”被驳斥的年青人满脸不服,一语道破赵二话中的破绽,“三千破十万,就是对方都是一群猪,你一个人砍三十头,也砍不过来!

况且隔着这么老远,官府的告示上都没说那么清楚,你怎么就知道具体哪些是正兵,哪些是临时拉来帮忙呐喊助威的帮闲?

!”

“是啊,是啊。

你们别听赵二的,他一喝了酒,嘴巴就没把门儿的!”邻桌的其他几个闲人巴不得赵二出丑,一起跟着落井下石。

赌鬼赵二却面不改色,先“吱”地喝了一口酒,然后又站起身来用筷子在邻桌的盘子里抢了块酱羊肉,一边嚼,一边骄傲地炫耀,“这你们就外行了不?

知道大宛都督府的王都督是什么来历么?

告诉你们吧,他家就住在崇仁坊里边的开国侯府,跟我四姨家是斜对过的邻居。

我们两个小时候打过好几次架呢,每回都是我让着他!

后来他拜了封常清为师,去西域投军,才没再联系了!”

“就你那小胳膊小腿儿,也配跟王都督过招。

吹吧你!

我都看见牛在天上飞了!”众人齐声哄笑,半点儿也不肯相信。

赌鬼赵二又抿了口酒,不慌不忙地补充,“不信拉倒!

我也总也不能拉着你去崇仁坊找王都督他姨娘对质去!



知道不?

王都督的爷娘都过世的早,是一个姨娘将其拉扯大的。

他当年跟宇文将军、还有前几年那个中了状元,又被招了皇上驸马的秦小公爷,都是结拜兄弟。

长乐坊那个斗鸡场,就是现在转到东城李家名下的那个,当年就是王都督他们几个合伙开的,我还在那边输过好多钱呢。

后来他们官做大了,怕斗鸡场名声不好影响前程,才一个个陆续退了出来!”

这些鸡零狗碎事情,都跟大宛都督府在西域的战事无关,但此刻被赵二狗子如数家珍般道了出来,却成功地转移了大伙的注意力。

听腻了官军丧城失地的传闻,谁不愿意听一听每战必胜的英雄,和其背后的故事呢?

况且这个英雄还是长安城里走出去的,跟两市一百零九坊的老少爷们打断骨头连着筋!

转眼功夫,不仅隔桌的酒客都被赵二狗子的话给吸引了过来,稍远的几桌客人,也一个个离了席,端着好酒好菜,不断往赵二面前递,“二哥,二哥,没想到您真的跟王都督有交情,我等平时有眼不识泰山了!

尝尝这个,刚炸的羊腰花,最补身子了!”

“我这身子板,还用得着补?

!”赌鬼赵二狗拍了拍自家单薄的胸脯,声音陡然高了数分。

话虽然说得响亮,手中的筷子却丝毫不停,三下两下,将炸腰花划拉掉了大半盘子,才意犹未尽地抬起头,望着翘首以待的众人,继续云山雾罩:“要不说人得信命呢。

当年王都督他们几个去白马堡受训的时候,我阿爷本来也给我托关系弄了个名额。

可我想想,一去大半年就不能在爷娘面前尽孝,实在有失人子之义。

就这么一犹豫,机会呼啦下子就……”

“得了吧。

别说你自己了,说王小侯爷,王都督。

你当年哪是想在爷娘面前尽孝啊,是舍不得鸣珂巷里的小桃红吧?

!”见赵二越说离大伙想听的越远,几个知根知底的人又毫不客气地拆穿。

赌鬼赵二依旧不知道何为脸红,撇了撇嘴,大声道:“我那是真性情,懂不?

唯独大英雄,大豪杰,才能有的真性情。

知道当年长安城里的小四绝第二位,白荇芷白行首嫁给谁了不?

就是咱们王大都督。

若不是家里拦着,死活不肯让白行首做正妻,咱们王督也不会一怒之下去了西域!

他若不去西域,现在白荇芷顶多是个通房丫头。

而现在,他是大都督,魏州郡侯,就可以娶一个正妻,四个平妻。

白行首虽然做不得正室,身为平妻,也有一身五品夫人的诰命!”

年少、任侠,血脉高贵。

曾经误入歧途,却终能浪子回头。

并且是为了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才远赴边塞。

这分明是买艺人说唱平话里边,男主人公才有的套路,居然一下子全跟王明允王大都督对上了号。

你让大伙如何不感到亲切?

当即,几个年龄在十七八岁上下的少年,便起了投军的心思,即使日后不能像王明允那样,挣个大都督的官身回来,至少能让家人对自己另眼相待。

几个乔了男装,坐在窗口吃茶的女子,则两眼悄悄地发亮。

若是日后所嫁的郎君,能有王明允一半儿专情,这辈子,也不枉托生为女儿身了!

凡事都有光明和阴暗两个面儿。

有人听得心向神往,自然有人会听得愁肠百结。

特别是在修德坊、复兴坊这些靠近皇宫的寸土寸金之地,来往的大人物们,心里想得事情永远和普通百姓不一样。

当年王陈氏给儿子议亲,他那不成材的儿子却抢在亲事定下来之前,先接了一个青楼哥妓进门的事情,可是在长安城的贵胄圈子里边传得沸沸扬扬。

本来看在王家财力面子上,准备应了亲事的人家,赶紧偷偷从媒人手里,要回了女儿的生辰八字。

也不能怪他们古板。

做父母的,谁不希望女儿出嫁之后,能当丈夫的半个家。

他王明允敢冒着被大伙戳脊梁骨的风险,赶在未定亲之前,先迎了一个歌伎进门。

心中肯定对那个姓白的狐狸猸子宠爱到了极点。

一般人家的女儿若嫁给他做正妻,日后要不会受独守空房之苦,要不被那姓白的狐狸猸子欺负到头上。

反正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傻瓜才明知道风险,还推着女儿下王家的火坑!

但现在看起来,当初的决定明显是太草率了。

王明允刚刚二十出头,就官拜正三品大将军,爵封郡侯,照这个态势,日后少不了是县公、国公的前程。

姓白的狐狸猸子再受宠,其出身青楼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充其量只能做平妻,想要掌管王家内宅,却是门儿都没有!

如果一个当初与王家门户相近的人家把女儿嫁过去,如今便是三品郡夫人。

出入都是银装车,栗色马,驾着全套仪仗回门一次,便能让父母直着腰跟邻居们炫耀上好几个月!

可惜后悔药没地方买去!

当初没赶在姓王的小子出峥嵘前把他纂到手里当女婿,如今再想请媒人,却已经进不了开国侯府的大门了。

只有望着崇仁坊的位置,扼腕长叹的份儿。

比当初没舍得嫁女儿人家更追悔莫及的一伙儿,是把王洵当做弃子丢掉的人。

他们不是杨国忠,没有后者想法那么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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