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仅十八岁的莫鲁尔从未感觉过如此痛苦和怪异。

他的脑子里同时出现了两种迥然不同的世界观，一种是身为人类十几年来逐渐形成的认知，另外一个则是夺心魔那冷酷无情，视其他智慧生命为食物和奴隶的邪恶思想。

要知道智慧生命之所以能够明辨自己是谁，全部源于对世界的认知，就像刚刚出生的婴儿除了基本的生理需求，根本没有太多自我意识。

他们在对周边的人和物观察中渐渐明白事理，随后才诞生了喜怒哀乐等各种情绪。

最根源的东西一旦发生了分裂，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这简直就是天塌地陷，到现在还没疯掉简直就是奇迹。

不过照这个样子下去也挺不了太久了，如果在身体水分流干之前不能分出胜负，那么整个身体就会因为承受不住脱水而死亡。

对于这种情况，亨利除了谨慎的观察，根本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莫鲁尔的身体现在根本不吸收水分，即使强行将清水从嘴里灌进去，几秒后就会全部吐出来。

至于各种治疗神术完全排不上用场，因为这既不是疾病也不是伤口，而是由于认知错误产生的特殊生理现象。

“我……我是……莫鲁尔……我……是……人……类……”经过长时间的嘶吼，莫鲁尔已经彻底把声带喊破了，现在只能用沙哑的（呻）吟。

他的看上去是那么的虚弱，眼睛的瞳孔扩散的非常厉害，一副随时都有可能毙命的样子。

“坚持住！

莫鲁尔。

你只要能战胜夺心魔对世界的认知。

就能获得心灵的力量。

成为一名强大的心灵术士。”亨利使用“幻音术”不停地在学徒耳边重复着这句话。

他的表情十分谨慎。

一旦发现有灵魂被侵蚀的痕迹，立刻就会动手将其彻底摧毁。

天知道彻底融合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一旦新意识拥有人类的外表和狡猾的内心，再加上夺心魔的智力和心灵异能，那么这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恐怖怪物。

如果放任其成长，必定会在这片土地上掀起滔天巨浪，绝对比大多数传奇施法者要危险的多。

不过好在情况并未向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随着莫鲁尔的声音越来越弱，整个人看上去已经快不行了，但是仍然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为自己争取最后一线生机。

也许正是这种对生的渴望和坚持，人类才取代了巨龙、精灵、矮人和巨人，成为了地表上最强大的种族。

亨利现在都有些佩服眼前这个年轻人，不论是从资质、性格、还是毅力，都绝对配得上天才二字，如果他真的能坚持下来，那么自己绝对不介意用心去培养，让其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毕竟像这样真正的人才实在是太少了，绝对有成为传奇施法者的潜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莫鲁尔的声音只剩下了蚊子大小。

由于水分的大量流失。

身体看起来只剩下干枯的皮肤和一根根显而易见的骨头，看上去就像一具快要死去的干尸。

但是他的眼睛依然圆睁。

瞳孔在不停地急速收放，仿佛把最后一丝力气都用于同夺心魔的认知对抗。

看着气若游丝的学徒，亨利微微叹了口气：“唉，可惜了，如果能保持住身体的水分，说不定真的能成为人类历史上第二个法师兼心灵……”

他的话还没说完，情况突然起了变化。

莫鲁尔的脑门急速前突，仅仅过了几秒钟，前额到眉骨这一带就像肿了个大包一样，一股诡异的能量立场开始逐渐形成。

他的眼睛不知道怎么了，棕色的瞳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水银色的眼球。

“唯……唯……唯心灵永存！”

随着一声呐喊，那具干枯脱水的身体瞬间就恢复了原样，表层的皮肤散发着淡淡的油光，仿佛刚才频死的状态根本就是幻觉一样。

改变自身，干涉现实，毫无疑问，这次试验成功了，就是不知道现在主导认知的究竟是人类，还是夺心魔。

“莫鲁尔？”亨利试着叫了一声学徒的名字。

他现在虽然非常想要知道检查对方身体的变化，不过出于谨慎，还是需要先确认一下。

毕竟刚才心灵能量爆发是如此的强烈，虽然只是无意而为，但是威力却不容小觑。

“莫鲁尔？

好熟悉的名字。

对！

这是我的名字！

我就是莫鲁尔！

不……不对……我是不是莫鲁尔……我是谁？

可怕的怪物？

还是卑微的人类？”

学徒一边摸着自己的脸，一边喃喃自语。

他看上去好像失去了一些记忆，而且在性格方面也有所改变，就像是诞生了一个全新的人格，既不属于原来的莫鲁尔，也没有被夺心魔邪恶的认知所吞噬。

可以说这一点大大出乎了亨利的预料。

要知道这种情况万中无一，只有在极端巧合的情况下才会发生。

两种世界的认知彻底融合，然后重新编写思维方式和性格，最终诞生一个能够平衡两者之间的主导意识。

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究竟是接纳其成为自己的学徒呢？

还是立即将威胁消灭于萌芽状态。

不管怎么样，这次实验终究证明了盲目之眼的理论是正确的，心灵异能诞生于脑丘，属于根源意识活动的区域。

就在亨利有些犹豫不决的时候，新生的莫鲁尔渐渐回过神来，用那双水银色的眼睛观察着周围的世界，就像一个新生的婴儿一样，对什么都十分好奇。

他随意就能用心灵的力量举起一件件物品、书籍和试验器具，展现出了让人恐惧的天赋，恐怕大多数夺心魔都不可能拥有这么强的心灵异能。

“噢……天哪，我究竟制造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亨利苦笑着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他觉得这次实验还是太莽撞了，幸亏是意志坚定的莫鲁尔。

换了其他人恐怕早就被夺心魔的认知影响。

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邪恶之辈。

眼瞎的情况虽然有点糟糕。

不过还不算太差，至少有了一个完美的实验体。

完全可以通过教导和训练，观察他的心灵能力如何成长，这样就能总结出一套针对人类这方面潜力的筛选方法，从而达到培养心灵术士和心灵武士的目的。

莫鲁尔四下观察了一会儿，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回原地，然后跑过来好奇地问：“你是谁？

认识我吗？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亨利稍微考虑了一下，面带微笑的回答：“我是你的老师。

而你则是我的学徒。

至于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说坏话长。

简单的解释就是你在这里进行了一次实验，而刚才那些超自然力量就是在试验后得到的。”

“老师？

学徒？

实验？

为什么我全部都不记得了？”莫鲁尔紧锁着眉头反问。

从他的表情和动作来看，应该不是在撒谎。

看来这次意识重组的副作用相当大，恐怕剩下的记忆不会太多。

“还记得蒙面法师公会吗？

那是你原来呆的地方。

还有学徒拉兹和娜拉，他们是同你一起被送过来学习魔法的。”亨利一边继续试探，一边观察具体的反映。

对于外人，他一向是报以最大程度的怀疑，生怕这个家伙是在故意演戏给自己看。

不过莫鲁尔的反应非常正常，完全没有让人怀疑的地方。

他先是低着头回忆了一会儿。

立刻跳起来大喊：“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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