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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 )(1/2)

“你听到了吗,皇帝要开棺。”

手一抖,鱼食撒了满塘,引得金红的游鱼全部凑过来。

在鱼群翻滚抢食带动的水声里,徐轻容终于抬起头,看了温虞一眼,“陛下或许只是冲动一说。

娘娘走了,他心底其实比谁都难过。”

温虞冷冷道“如果不是那个秦嬷嬷亲自拦着,他当场就要亲自去了,我可看不出他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徐轻容纳罕起来,“那你找我又有何用?”

“以前他就只在意她的想法,现在,唯一能说得动他的人走了,有她为他铺路,权势尽归于手,前朝无人能劝,后宫也是他亲自捏着,我有什么办法阻止他。”

温虞有些气急败坏“所以就这么看着他发疯,去打扰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连最后一点安宁和体面都不留给她?”

徐轻容这才松口,“那么你说说,你有什么计划。”

“原来你刚刚是在试探,以为我要算计你?”

温虞恍然,想起自己从前总与她们作对,她提防自己也是正常的,而且现下不是计较这种事情的时候,只能咽下苦果,咬牙道“那个小呆子指望不上,后宫品级最大的就是我们俩,明天你与我一起求见,劝说他收回那句话。

如果他执意要那样做……他不是不许我们殉葬吗,我们就自己寻死。”

“我找你一起,是因为他恐怕不会在意我的性命。

温家已经被处置了,我没有被牵连,不过是因为娘娘把四方玉玺托付给我转交,让他不知道如何对付我,索性眼不见为净而已。”

“所以,到时候,你只需做戏,我出性命,也算是还了她的恩情了。”

徐轻容好一会才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似乎注意到这句有歧义,她又补充,“你以前不会用这种法子,你总是会在暗处观察布置一切……”

这次却要走到台前,用这样粗劣的法子威胁。

温虞苦笑道“我只是想让她得到她应有的尊重,就在这个时间安安心心离开。”

“都说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可是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连争的机会都没有,现下皇帝对她还有情意和愧疚,谁能保证未来会如何?”

时间是可以冲淡一切的。

她的父亲就是这样,母亲没走多久,很快续娶了填房。

“他太专情,所以对不在乎的人更无情,当初能为了皇后说出要遣散后宫的话,谁知道他未来会不会想把她从陵寝里移出来,给其他女人让路?

破坏葬礼这个头不能开。”

徐轻容沉默了一会,“好,我与你一起去。”

“不过,你的计划不可行。

恐怕还会适得其反。”

温虞“为什么。”

“你们提出要殉葬时,他是什么反应?”

“他非常恼怒,没有同意,可能是又想起娘娘了,才搁置了殉葬的事情,突然说要开棺。”

温虞回忆道。

“那就是了,”徐轻容道,“我过去读到过一个事,说是前朝一位侍郎,他的政敌状告他不孝,明明自己做了官却不赡养老父。

这位侍郎只好向圣上陈述自己的难处。”

“原来,他自小就极少见到父亲,是祖母将他拉扯大,每次见面,父亲也都将他视作无物,后来他做了官,要接父亲享福,老先生依旧不认他这个儿子。”

“圣上便问他与父亲有何仇怨,侍郎道,他的父母是少年夫妻,伉俪情深,只是生下他后,母亲便撒手人寰,他的父亲看到他便会想起发妻,心中难以释怀,不愿也不敢再见这个孩子。”

“我那时候只觉得奇怪,心说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现在看来,不过是人世无常,大家都还未做故事中的人,才能说不感情用事而已。

或许在他的眼里,殉葬是轻贱了她换来的性命,这才叫他受到了刺激。

如果再提死,恐怕会让他做出更难预料的事情。”

温虞颔首“你说得有道理,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徐轻容深吸一口气,摇头,“这是你擅长的事情,我只适合听取计划,帮忙多考虑一层,给一些建议。”

温虞瞬间明白了。

过去,惠妃和皇后就是这样商量事情的。

只是现在,总是很有主意的人不在了,所以她们要自己去面对那个孤家寡人。

安静站在原地,思考了很久,温虞不甘心道“胁迫不成,我们就只能请求他了。”

这是叛军出现后,温虞才认清的一个现实。

女人们会在后院和后宅相斗,归根结底是男人漠不关心,在温家时,不论她那些姨娘们如何算计,全都是为了讨好依附她的父亲,他自然乐见其成。

就像是放着一群玩物,任由她们内部相争。

因为不在乎,因为知道她们即使争到的东西也是他们施予的,而他们也随时可以把那份宠爱收回,真遇上外界的风雨,她们其实什么都做不到。

皇帝和那些人或许不一样,因为他一开始就不想收留他们,也无意看一群人在他的后院争夺本来就没有的圣眷,现在他唯一在乎的人走了,他才看见了他们这些“遗物”。

而遗物就是用来提醒一个人念旧的。

当天下午,温虞和徐轻容直接求见。

不知道是因为妃位,还是因为与皇后的牵扯最多,她们没有等太久,路公公就回话放行了。

屋内被日照晒得有点热,却没有放冰山,只有滴漏作响。

他没有说话,垂着头看折子,似乎她们不存在一样。

“陛下。”

温虞身份特殊,有些话不适合说,徐轻容想着先说开场白,结果刚抬头,便被坐在那里的人吓了一跳。

亲自送走初晴后,她从此闭门抄经,不再见任何人,这是她从叛乱后第一次见到皇帝。

他整个人看上去非常沉静,面色苍白得如同死人,双眼收敛了全部锋芒,隔离了世间的全部悲欢,如同受人供奉参拜的神像一样,因为听到她的声音,坐在堆满奏折的桌案后垂眼看过来,目光满是悲悯岑寂,令人捉摸不透。

被这样的眼神震慑,徐轻容脑中一片空白,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时候,路公公飞快跑了进来,惊慌道。

“陛下,不好了,庄妃她,她把娘娘的棺木偷走了!”

那座神像顿时土崩瓦解,连脸上最后那点血色也全部褪去,顾不上传驾,疾步往外走。

终于从这个意料外的发展里回过神,温虞她们急忙跟上,匆匆赶到庄言言的宫内时,就见李桢面沉如水站在人群中,院内已经跪了一地,连蒹葭宫的宫人都在这里。

他对一切置若罔闻,只死死盯着那方棺木,一字一顿道“还给我。”

像是在说“你们把她还给我”一样。

胆子小的宫人已经觳觫起来。

魏公公连忙出现,劝哄庄言言先和自己将棺木抬回去,一切都有话好说。

庄言言用力摇头,对他道“我不许,娘娘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打扰她睡觉了。”

直到现在,宫中的人也不愿称呼先后,庄言言说出了这种孩子气的话,却反过来戳破了所有人刻意维持的假象。

听到这里,满地的人都低噎或痛哭起来。

皇后殉葬后,因为玉玺下落不明,两位皇叔忙着互相猜忌对方,各大世家在宫中四处搜寻,大家顾不上难过,只能尽力保护她的棺木不要被那些人盯上破坏。

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

很快,陛下回来了,大家终于有了希望,结果一切尘埃落定后,他却说皇后没死,还要做出这样骇人听闻的疯狂举动。

意识到这或许是个机会,温虞连忙拉住也跟着红了眼眶的徐轻容,顺势请道“娘娘的棺木不能动,请陛下收回成命。”

所有人齐声说“请陛下收回成命。”

一片死一样的寂静里,李桢突然沉沉笑起来。

在场的众人都惊惧看向他。

这天天气晴朗,他说话时,衣袍被风吹得如云一样翻涌起来,整个人就仿佛一杆罩了宽大布帛的锋刀,站得笔直,形销骨立。

大家才发现,死里逃生,又强撑着荡平叛乱,清扫宗室世家,卧病时也未停下政事,他已经清瘦到了那样的地步。

没有人能从这样复杂的笑声里分辨出其中的情绪,只是因为清癯的面容轮廓,使得他嘲弄笑起来更加慑人。

下一刻,李桢对着空无一人的身侧轻声细语,颓唐而厌倦“你看,仗着你不在,现下所有人都来欺负朕了。”

“……那副模样太吓人,担心刺激到他,我们都不敢再说什么,后来,他不再提开棺的事情,只是棺木被带走的事情还是让他颇受影响,因此每晚都守在你的灵前。”

温虞说完,轻叹一声,继续道“一旦他恢复记忆,他对你只会更加偏执,你从未见过那副模样,我担心你会难以接受,可是等到那时候,他也不会放过你了。”

皇帝本来就是个性格孤僻的人,来了现代也没见他有一个狐朋狗友,反而是皇后一直很受欢迎,交际圈广泛,回来以后更加如鱼得水……

两辈子的思念和执着,加上独占欲作祟,他能把他们带来,说不定会把她带回去。

正好还能正大光明把大家都扔在前程更光明的现代,这样她也不会惦念他们了。

温虞越想越觉得,这是李桢能干出来的事情。

结果初晴看上去并不担心,甚至若有所思道“看来,他还是开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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