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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卷30、走了,干干净净(2/3)

八公主却依旧笑着摇头,仿佛小七的话里什么都没有,对她而言只剩下了可笑。

“七姐你难道不知道,麒麟保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我么?

你难道不知道,就是你隔在我跟他之间,从中作梗么?”

小七喉头一痛,已是说不出话来。

八公主看着小七如此,她甚至也说不清自己心下是得意,还是失望。

总归她心下压着的那么些话,她只想一股脑都说出来。

“麒麟保家的门第再高,他们却也是臣!

他们有什么资格、什么胆量敢违拗咱们去?

可是他就是敢跟我横,跟我叫硬儿,就是因为他心里头另外有人!

——那个人,身份自然不会低于我去!”

八公主又向前走了几步,已经到了小七的眼前来。

“七姐他从小在宫里长大,身边儿的女孩儿也就你、啾啾、绵锦和我。

啾啾从小就跟他不对付,见了就打;他是怎么对绵锦的,你也知道;而我,也是最不受他待见的。”

“咱们四个里头,唯有你例外。

他对你说话,永远都是小心翼翼的;我从未听见过他对你说话声音大一点儿去。

甚或只要你说过的话,他全记着,他也全都想方设法照着你说的去办到去。

所以我才会拜托你,叫你去替我跟他说和。”

“可是七姐你瞧见了,他唯独就在这件事上跟你顶牛,怎么都不肯照你说的办。

七姐你难道还不明白么,他为什么这样?”

小七不想再听,举起手来捂住双耳。

“舜英,我的额驸是旺旺!”

八公主冷笑着摇头,“是么?

七姐你拍着你自己的心口窝,问问你自己,你真的只想嫁给拉旺阿哥一个人么?

如果是的话,你又为什么不想方设法叫麒麟保答应娶了我,好断了他对你的念想去?”

“别说你做不到,你能。

就凭他对你的在乎,如果你肯稍微用点力,比如假装寻死觅活一下,他必定会怕了,一定能答应!

是你不肯,既不肯为了我,也不肯放弃你自己心里的那点念想”

“我没有!”小七眼前的黑,吞没了天地。

白果一把抱住小七,也顾不得身份,冲八公主怒吼,“八公主你够了!”

白果赶紧扶着小七往回走。

八公主冷笑得都停不下来,远远冲小七的背影喊,“你知道么,我最讨厌的人不是麒麟保,而是你!

都是你自私,是你不肯帮我,是你毁了我为未来的念想去!

——”

白果用手捂住小七的耳朵,“由得她发疯去!

公主,咱们不听了。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小七不想叫白果担心,这便勉力而笑,“姑姑放心,她的话伤不到我去。”

白果扶着小七越走越远。

水畔晨雾不散,却只剩下了八公主一个人。

她眯起眼来,眼前一片迷障,看不见未来,甚至都看不清眼前几步的路。

之前小七说的那番话又在她脑海中翻涌起来。

——是啊,小时候还无所谓,终归锁在深宫无人得见,她的隐疾便也不会为外人所知。

可是如今渐渐地大了,今年虚龄已是到了十一岁。

按着皇家的公主、格格们多是十三岁正式指配、十五岁行婚礼厘降的惯例,明年后年,她就将无法避免地成为天下议论的笑柄了去。

而麒麟保却那么嫌弃她。

一个大臣的儿子,都敢忘了身份,对她一个公主那么说话那甚至已经不止是嫌弃,而是深深的憎恶了去吧?

她抬眸再望一望小七离去的方向。

“七姐,你说我伤不到你去?

你怎么那么自信,你是不是以为这一辈子我都永远不是你的对手?”

她缓缓转身,走向晨雾的另一边去了。

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头。

消息是晨雾散尽的时候儿报进来的。

之前雾气太浓,海子上尤其严重。

况且这时节莲花已经一蓬一蓬地耸立在水中,宛若小小的森林。

便是有船行在其中,再被晨雾拢着,都根本看不见去。

就更别说只是水上浮着一个人了。

唯有等晨雾散尽,莲花丛中如碎棉絮一般丝丝缕缕的雾气也都涤尽了,才将那小小的尸身露了出来。

负责看管海子的太监们发现了,一边找人打捞,一边急急将消息分别送往婉兮处和皇帝那里。

婉兮与皇帝本在一处过夜,这便同时得知了。

婉兮接了信儿便也是呆住,头皮一阵发麻。

虽说八公主不是她自己亲生的女儿,可是在刚刚那件事儿过去的时候就出了此事,总归叫人心下哀伤。

皇帝倒更快镇定下来,伸臂扶住婉兮,“醒醒发什么呆呢,这事儿与你无关!”

皇上这么说,才反叫婉兮心下更是难受。

“爷我还是担心,怕就是乐仪的事儿,还是叫舜英那孩子想不开了。”

皇帝长眉轻蹙,“她原本有阳关大道可走,可是她自己非选了这么一条最窄的路去。

她虽说是我的闺女,可是就连我这个当阿玛的,都左右不得她不是?”

皇帝与婉兮两人匆匆更衣洗漱,赶到八公主的寝宫去。

婉兮亲自走过去看,那孩子浑身已经泡得一层虚白。

就仿佛早上那场晨雾依旧裹在她身上,迟迟没有散去——也永远都不会散去了。

婉兮看不下去,转头出来,还是掉了眼泪。

这孩子是后宫争斗的牺牲品。

如果能够选择,如果后宫里的争斗是古往今来都不可避免的;那么,若能躲闪开所有的孩子去,只是大人们之间斗,该有多好?

消息传到婉嫔宫里,婉嫔和白果两人也迟疑了许久。

这消息该不该告诉小七去?

终究婉嫔还是叹了口气,“瞒不住的。

这般近在咫尺,园子里又这样人多嘴杂。

若是咱们刻意瞒着,她事后只会更伤心。”

白果便还是回去委婉地将这消息告诉给了小七。

小七本咳症就没有好利索,冷不定听到这个消息,更是平地里一串冷颤打过去。

白果吓得赶紧掀了张棉被过来,将小七从头到脚给裹上了。

“公主别吓奴才。

公主说过的,八公主的话伤不到公主去的。”

小七却是垂下泪来,“是啊,她的话原本是伤不到我的。

因为彼时她还活着,她年岁也还小着呢,还有那么长远的未来可以期许,凡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是我却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会,竟然会姑姑啊,她的话是伤不到我去,可是她的死,却是真真儿地伤到我了啊”

八公主的薨逝虽说叫人心痛去,可是她的薨逝所带来的影响却也只持续了一天去,便被次日雍正爷谦妃的薨逝给覆盖了过去。

谦妃是雍正爷晚年宠妃,才能诞育雍正爷最小的儿子弘曕去。

况且弘曕已经死了,皇帝心下也颇有遗憾之意,这便为了谦妃之死而辍朝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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