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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卷10、心凉了(2/3)

他的皇后额娘,日用炭火连答应的一半都不到;

甚至,就连养心殿里的石猴,都有冬夏一例的日用黑炭二斤……

他额娘如今沦落到什么境地,没有人比他心下更清楚。

那几乎是除了还留着他额娘一个空的皇后位分,外加一口气之外,什么都没了。

这会子皇阿玛兴许就在等着一个时机、一个理由,就可以正式下旨废了他额娘,甚或——要了她额娘的命去。

故此,眼前这个考验已经就摆在眼前了。

说不定皇阿玛就在等着他踩下这个套儿去,到时候皇阿玛自可彻底毁了他额娘去!

……倘若他眼前糊涂去,那他究竟是在给他额娘出气,还是,要亲手送他额娘赴黄泉啊?



永璂越想,心下越是颓丧。

他累得都有些睁不开眼睛,是连支撑着眼皮的那点子心气儿都失去了。

他将脚收回来,摆了摆手,“得了吧,得了。

我累了,这会子什么精神头儿都提不起来了。

我只想躺倒了,旁的什么都不管了;不管了……”

三曜黯然垂首,端着脸盆,弓腰向后退了出去。

盆子里的水虽说有些凉了,可是其实没有那么的凉。

终究阿哥爷寝殿的暖阁里,连地面都是通火气的。

这盆子放在暖和的地砖上,便是散热,又能散多少出去呢?

可是阿哥爷还是说凉,将脚都抽回去了。

那就不是真的因为水冷了,而是阿哥爷的心冷了。

失去了斗志,掐灭了热望,那颗心怎么会不冷呢?

小心迈出门槛,三曜将水盆交给小太监们去,他自己立在廊下,伸了伸腰。

今晚是上元之夜,天上星月齐明。

他想起自己的名字,三曜。

所谓“三曜”,是日、月、星三者的统称。

当年皇后主子说过,三曜这样的名儿,只有十二阿哥身边儿的哈哈珠子太监才配使。

而至于阿哥所里其他皇子的哈哈珠子,便都只能用普通些的。

比如五阿哥身边儿的是三德,十一阿哥身边儿的干脆是三羊了。

可是估计皇后主子都想不到,有一天即便有他这样名字的太监伺候在身边儿,却也都照不亮十二阿哥的前程了。

三曜伸了个懒腰,走下月台去,到了阿哥所大门外的太监值房。

毛团儿正在这儿坐着说话儿呢。

三曜走过去行了个礼,轻声道,“您老尽管放心吧,十二阿哥是当真没了心气儿了。”

毛团儿摆了摆袍子,含笑点头,“好小子咱们啊,净身进宫,是谁的奴才啊?

是正在伺候的本主儿的奴才么?

——如果那么想,才是错了。”

“咱们啊,或者说不光咱们,就连满朝大臣,甚或着天下所有的人,都是皇上的奴才。

咱们的本主儿只有一人,那就是皇上。”

“咱们自己的将来,不是哪位阿哥能决定的,是皇上来定的。

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跟准了主子,这前程才是无可限量的。”

毛团儿说罢起身,拍了拍三曜的肩膀,“继续好好儿伺候十二阿哥,这是你的分内差事。

办好分内的差事,才是咱们的前程,你说呢?”

三曜忙躬身行礼,“多谢您老提点,小子必当谨守本分。”

这个年过得,举国欢庆,可是兆祥所里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明明刚刚获封了荣亲王,可是正月初一、正月十四的两场宗亲宴里,皇子皇孙齐集,却终究没有永琪的一席之地,这令永琪心下愈发沉重。

更叫他心下有些发虚的,是皇阿玛将两位太医张如璠、宋国瑞交内务府大臣治罪之事。

——看来皇阿玛已是知道,他的腿为虚损所致,而并非当年端午背皇阿玛掏出养心殿大火所致了。

可是此事往小了说,是一场误会;往大了说,却可能是欺君之罪啊!

想来身为天子,皇阿玛最不欢喜的,就是皇子长大成人之后,开始与他藏心眼儿了吧?

可是他此时无从揣度皇阿玛对他究竟是何态度,他只能看着两位太医的处置情形。

两位究竟要治何罪,这不光关系到两个太医自己,更是关系到他——若太医治罪极重,那皇阿玛就必定是也对他生了恨了。

可是此时过年,皇帝和朝臣们都暂时封印,更为了喜气而不轻易治罪于人去。

故此两位太医的处置旨意迟迟未下。

他有些等不及,这便只想着要先向内务府打听消息。

终究两位太医该治何罪,他皇阿玛是先交给内务府大臣们来议的。

他的首选,自然是英媛的叔父——此时正在担任总管内务府大臣的、瑞贵人的阿玛德保。

为此,他从过年以来,极力将自己所儿里最好的都赏给英媛母子去。

也是,即便不是为了探听消息,便是为了英媛诞育他此时唯一还活在世上的儿子,他也应该将自己所有最好的一切都给了她母子去。

回想从前种种,此时方始觉得有些亏欠了她们母子去。

可是英媛却并未有受宠若惊去,甚至她总是将得到的赏赐,分出一半来给胡博容和大格格。

说到底,这两个各自为他诞育了一子一女的皇子使女,出身和处境相似,反倒越发生出同病相怜来,凡事互相扶持。

好容易过完正月十五,圆明园里过节的气氛稍微淡下来些了,永琪便急不可耐地叫三德将英媛给请过来。

又怕英媛冷着脸,这便只推说是想小阿哥了。

英媛抱着儿子过来,由着儿子爬上炕去,跟永琪亲近。

英媛自己兀自立在地下,便是永琪叫三德给搬来了椅子,英媛也不肯坐。

英媛只是说,“奴才是皇子使女,便是有幸为阿哥爷诞育小阿哥,可是奴才的身份依旧是皇子使女。

主子跟前,没有奴才落座的份儿。”

永琪无奈地闭了闭眼,尝试伸手过去抓英媛的手。

“你别这样。

即便你现在依旧是皇子使女,可我何曾有一日将你当成使女来看?

我说过,等我好些,我必定向皇阿玛求恩典,册封你为侧福晋去。”

“我现在已是荣亲王,你为亲王福晋,从此地位自是不同了。

还有谁敢再提你是‘阿哥使女’去?”

英媛倒是淡淡的,“奴才可不敢。

如今阿哥爷……啊不,奴才喊错了,是该改口喊王爷才对。

王爷的身份贵重,奴才更不敢企及亲王侧福晋的身份。”

“亲王侧福晋,一向都是皇上亲自指给的,都是要从八旗勋贵家族里头挑选,是要正经拜堂成亲的。

奴才只是包衣,不敢受此超拔。”

明摆着,英媛已是与他越发疏远了。

永琪疲惫地摇头,“英媛啊,你不必如此!

便是当年的慧贤皇贵妃,身为当年还是宝亲王的皇阿玛的使女,也可由皇祖父将慧贤皇贵妃超拔为侧福晋啊!

高家是得用,那你家又何尝低于高家去?

甚或,他高家还是汉姓包衣,你家确实满洲包衣世家!”

英媛反倒笑了,只是那笑是那般的清淡。

“王爷当真?

王爷若是认真的,那奴才便安心等着了。

王爷倒要何时才会跟皇上求恩典,将奴才超拔为侧福晋去?”

英媛语气里的暗嘲,叫永琪有些心惊。

原来这些年的误会累积下来,英媛对他不仅仅是疏远,甚至已经生了怨恨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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