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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卷352、几家欢喜(2/3)

兰贵人双目圆睁。

忻嫔叹了口气,“如今皇太后都拦不住她进封,皇上为了她连祖宗规矩都不顾了。

那她在这后宫里想做什么,还有谁能拦得住她了?”

兰贵人心口剧烈起伏。

“并非无人,还有皇后!”

忻嫔歪头想了想,“皇后?

倒也对。

只是皇后年纪大了,再没了年轻时候的锐气,与皇上当面争执越来越少了。

她如今啊,一颗心都扑在十二阿哥身上罢了。

只要不是关系到十二阿哥的储君之位的,皇后娘娘怕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兰贵人凝住忻嫔。

“虽说原本十四阿哥永璐于储位无望;可是这会子令贵妃既然已是贵妃,子凭母贵,那永璐岂不是要威胁到十二阿哥永璂去了?”

忻嫔赞赏地扬眉,轻轻拍掌,“兰妹妹如此聪慧。”

兰贵人微微冷笑,“若是永璐出了三长两短,相信皇后娘娘是愿意看见的。”

忻嫔含笑点头,“不仅皇后娘娘,愉妃也是愿意看见的。”

兰贵人立在原地,眸子里宛若雾霭随风,飘来荡去。

可是最终,她却还是摇头,“不,这事儿我不干!

终究我又没孩子,我算计她的孩子,又图什么呢?

倒是那背后有孩子的人高兴罢了!”

“我要的,又不是这个。

我才不给人当枪使!”

忻嫔微微有些失望,不过却也笑了,自己也是摊摊手,“可不,我就算有孩子,也只是个公主。

那些皇子们争夺的事儿啊,跟咱们都没有干系。”

兰贵人走回来坐下,垂头半晌,倒是幽幽笑了,“虽说与咱们没干系,咱们犯不着算计这个。

不过忻姐姐倒是说对了一件——愉妃怕是愿意干的。”

“令妃晋位贵妃,抢走的是愉妃的位分;令妃的永璐因此而子凭母贵,除了威胁到永璂,何尝就没威胁到五阿哥永琪去?”

“若将来皇子继位,要子以母贵的次序来排位的话,永璐自然排到永琪前头去了。”

忻嫔抬眸盯住兰贵人,也同样幽幽地笑了。

缓缓道,“兰妹妹真是聪慧动人,不愧是钮祜禄家的格格。”

兰贵人轻哂,“我钮祜禄家,好歹康熙爷时就出过一位皇后,一位贵妃;如今又有一位皇太后。

钮祜禄家的女人,曾这些年高居后宫之巅,自对后宫这些手腕早已深谙于心;而我钮祜禄氏家的男人,有开国重臣之功勋和勇气,历代于前朝皆封公侯,什么权柄之争没见识过?”

“生为钮祜禄家的格格,我便是年轻,便是刚进宫吃些亏,又如何敢叫我钮祜禄家的先人蒙羞了去?”

忻嫔便也拊掌,“兰妹妹说的是。”

忻嫔说着却叹了口气,“只是可惜,庆妃却挪到景仁宫里来了。

若庆妃依旧与愉妃同住在储秀宫里,相信愉妃迟早会动手……”

兰贵人便也眯了眯眼,“虽说如此,不过幸好我景仁宫里还有个鄂常在……若那永璐出了什么事,正好顺水推舟都推到愉妃身上去好了。”

忻嫔咯咯一笑,“谁说不是呢!

要说跟令贵妃斗,这个鄂常在怎么都指望不上;不过若论到算计小孩子,这鄂常在倒是经验丰富,值得托付。”

兰贵人一怔,“此话怎讲?”

忻嫔却不肯说破原委,只是垂首一笑,“要用一个人,总要提前试炼试炼她堪不堪用。

兰妹妹,你说是不是?”

十二月来了,宫里筹备着过年,在接续着皇太后圣寿的喜气儿之后,更加地热闹了起来。

五阿哥的所里也传来好消息,都说侍妾胡氏怀着的,又是一个男胎。

因这回是都在宫里居住呢,不用如上一回一般还要在圆明园和宫里两处奔波,故此便连皇帝都亲自去看望过两回。

这样“失而复得”的孩子,皇帝在乎,愉妃也更在乎。

尤其是愉妃在进封贵妃无望之后,留在宫里也是怕叫人笑话,这便更是将一颗心都放在永琪这个即将出世的孩子身上。

宫里的传言起来之后,玉蕤悄声与婉兮复命,“……主子放心,太医们都安排好了,他们必定张开的是同一张口来说话。

在孩子落地之前,他们会众口一词都说是男胎。”

婉兮抬眸望住玉蕤,“没有人怀疑过吧?”

玉蕤轻笑一声,“姐你放心,怎么会有人怀疑呢?

五阿哥和愉妃自然是早就希望这一胎依旧得男,故此便是旁人没那么说的时候儿,他们自己都恨不得往外放这样的话去;这会子太医只是说‘隐约看来,似乎男脉’,他们便已然一百个相信,绝不多问一声儿的了。”

婉兮点点头,“有这个孩子的事儿暂且拴着,愉妃、鄂常在,便连同皇后在内,暂且便兴不起什么风浪来。”

“我不求别的,只求这会子风平浪静的,等小鹿儿明年种痘平平安安过来,就够了。”

永璐的周岁已经过了两岁,已是到了种痘的年纪。

钦天监已经给了永璐种痘的吉时,就在新年开春儿。

算算永琪的第二个孩子可能落地的日子,便也在那前后。

若能借那孩子的事儿,来暂且拴住那几个人的心去,倒也叫小鹿儿种痘的事能得些平安了。

十二月,皇帝的国事也侧重于新旧交替。

十二月初五日,皇帝升座太和殿,文武升转各官谢恩。

十二月初八日,正式下旨:“皇六子永瑢嗣慎郡王后,以承王祀。

著封为贝勒,于明年就府。”

谕旨一下,纯贵妃苏婉柔这一生的所有念想,到这一刻终于尽告结束。

她这一生,一共两个皇子,长子三阿哥永璋,十三岁的时候儿被皇帝借故褫夺继承权;次子永瑢,在这一年被正式出继。

两个儿子,纵为皇子,也再与那个皇位无关了。

虽说这消息纯贵妃早就知道了,可是“传闻”与正式下谕旨确定之间,还有一些区别。

只要皇上的谕旨一日不下,便总好像还存着那么一点子希望似的。

故此便是纯贵妃在慎郡王允禧去年过世之后,皇上就派了永瑢去送“陀罗经被”时心下已有数儿了,可是那会子还能硬撑,这谕旨一下,终是病倒了。

四公主哭着来请婉兮,攥住婉兮手的刹那,那指尖的冰冷叫婉兮都吓了一跳。

“令姨娘……我额娘这一回病倒与往日不同。

我真的害怕,我额娘这一病便再,好不起来了。”

婉兮伸臂拥住四公主,“傻孩子,别说傻话。

只是这十二月的天儿冷,你额娘身子本就弱,这才受了风寒。”

玉蕤也上前盯住,“四公主万万不能叫人说,纯贵妃娘娘是因为六阿哥的事儿病倒的……只可说天冷风寒。”

四公主忙抹一把眼泪,“我记住了。

便是这眼泪,也只到永寿宫来流;在外人面前,他们别想看见!”

婉兮急急赶到钟粹宫,纯贵妃已是起不来炕了。

婉兮到来,纯贵妃虚弱地伸手,攥住了婉兮的手。

她想笑,可是一眨眼,泪终究是先流了下来,“淑嘉临去之时,托孤于你。

我那时还说,又何必如此?

唯有自己也到了这样一天,才知道原来这样做,才是最后的心愿。”

婉兮不想落泪,可是摇头之间,面颊上还是挂了水痕。

“纯姐姐,你别乱说。

只是风寒,纯姐姐养几日,必定好起来了。”

纯贵妃努力地笑,“好起来?

心病还须心药医,若叫我好起来,除非皇上收回成命,不叫永瑢出继了;又或者叫皇上毁去十一年前的前言,不叫我的永璋再受那等委屈了。”

“咱们当娘的,这一辈子好歹给皇上生下了两个皇子,又居贵妃之位,总想着好歹还能为自己的儿子争一点子什么去——可是你瞧,皇上竟是如何对我这两个皇子的?”

“皇上他——好狠的心啊!”

同是当娘的,婉兮如何能不明白纯贵妃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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