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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9.急转直下(1/2)

“你的提议很让人心动。”

陈庆之由衷地感慨,    “但凡有这样雄心抱负的人,必定会为你的建议击节而赞,并将你引为肱骨……”

“如果今天是陛下在这里,洛阳城必然已经翻天覆地……”

“如果今天是太子在这里,    你我也会带着盟约誓书回返国内了……”

陈庆之的眼中有着无可奈何的涩意。

“可是马文才,我却并没有那样的野心啊。”

陈庆之的回答,便已经表明了他的决定。

他既不想夺取洛阳,    也不想拥立魏国的新帝搅和进魏国的内政里,他是为了救回皇帝的儿子而来,一路攻城略地也是为了如此,如今洛阳已入,    萧综也找到了,    他现在想的只有回国。

他不敢相信马文才的“诱惑”,    也不敢相信马文才的“建议”,    他不能确定这番话到底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梁帝借由马文才的试探,如今他人在魏国如履薄冰,    只要行错一步,便是粉身碎骨。

何况……

陈庆之的脑中闪过那张字条。

在陈庆之的坚定反对之下,马文才眼中的热度也一点点消退了下去,转而升起的是怒其不争的怨艾。

“所以先生一直想要施展的抱负,    就只是耀武耀威的在魏国走上一圈,    然后灰溜溜地回国去吗?”

马文才完全不能理解陈庆之在政治上的“怯懦”,    即使他不想成为刘裕、桓温一样的人物,    至少也应该和祖荻一样,有着中流击楫决心吧?

“您这样回去,既改变不了天下的局势,也维持不了梁国几十年内的安稳,更是对不起那么多死在战场上的兄弟!”

他心中的愤怒无以复加。

“先生,你甚至没有改变自己!”

一直以来,有志不得声张的隐忍,睿智不敢外露的提防,已经将他的雄心锐志磋磨到了这等地步吗?



那曾经在前世立下赫赫威名的“军神”,原来只是个这样的懦夫?

马文才的失望无以复加,不仅是现在的,也是长久以来对陈庆之抱有期望后的失落。

“我意已决!

马文才,你现在应该想的,是如何确保我和白袍军能够名正言顺的出城、回到梁国去。”

陈庆之难得对他板起了脸,用主帅而非长者的态度与他说话。

“其余的事情,莫要多想,想也无益!”

马文才深吸口气,将胸中的郁气压了下去,口中称“是”,心中却已经有了决意。

他出了大将军府,稍微思忖了一会儿,选择了回自己的住处。

说起两人的住处,也不知元冠受是使坏还是只想刁难下两人,马文才在洛阳中的住所和陈庆之的离得很远,一个在内城的东边,一个在内城的南边。

洛阳被尔朱荣占领后,尔朱军在城中劫掠多日,后来又有河阴之变,京中不少人家逃出洛阳,余下许多官邸。

元冠受入洛后,便将高阳王的王府赐给了陈庆之做大将军府,却把清河王的王府赐给了自己,两位宗室王亲都有自己的私兵,所以这两座王府不但宽敞奢华,亦有养兵之所,最适合他们现在的特殊身份。

之前马文才还埋怨过离得这么远商量事情太不方便,现在离得远了,却第一次让他生出庆幸来。

陈庆之府上住着的是白袍军的近卫,马文才府上则是黑山军的精锐,待他回到府里,花夭已经接到了消息赶了过来。

“你来的正好,之前你让我们囤积的粮草……”

花夭正准备和他商量粮草的事情,见到他阴沉的表情,话头突然一断。

“怎么了?”

马文才看见花夭,便想起贺六浑,想起贺六浑,便又联想起质问过他的任城王。

同样是对花夭抱有追求之意,一个只知道以利诱之、以身份压之,另一个却还懂得自尊自爱,既不愿折辱了自己的尊严,也不会屈从于强者的威势。

和面对葛荣军南下便慌得南逃的北海王父子比起来,任城王确实更要有成王的器量,也还算是能扶起来的明主。

至少不必担心被尔朱荣一击则溃,能为他赢取成事所需的时间和空间。

想到这里,马文才刚刚的不甘又冒了出来。

“我能够信任你吗?”

他看着一身胡服的花夭,突然问道:“如果我要做一件有利于我,却不利于魏国和梁国的事情,你是否依然会跟随我?”

这样没头没脑的话让花夭心头一乱,下意识开口。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脑筋动的极快,再一想他刚刚是从大将军府回来,又急着追问:“是和陈将军有关?

你们有什么想法不合?”

这下,轮到马文才吃惊了。

“你倒真是敏锐。”

他古怪道,“若不是我知道你没在陈庆之身边放人,还以为你就在大将军府听完墙角才回来呢。”

“我不是敏锐,只是比较了解你的想法。”

花夭笑得坦荡,“你是不是有了什么想法,只是这想法太过惊世骇俗,所以得不到陈将军的支持?”

“是。”

马文才不再含糊其辞,开门见山地回答她,“将军执意要立刻回国,我虽对回国之事并无异议,但实在不放心那元冠受……”

他小肚鸡肠,向来睚眦必报。

“我欲与荥阳的任城王取得联系,思来想去,只有花将军你是作为使者的最好人选。

然而将军此去,无论结果如何,在外人看来,从此便和我是一路人了,故而我有此问。”

马文才阴沉道,“我也不瞒你,元冠受不是值得信任的人,我想和任城王结盟,推他为洛阳之主,而此事陈将军并不支持。”

“如今元冠受是名义上的魏国之主,此事要是败露,你便会背上‘卖主求荣’的名声,所以……”

“元冠受算哪门子的主?

既没有登坛告天,也没有入庙祭祀,不过是个连铸金人都不敢的窝囊废罢了。”

花夭不屑地嗤笑,极为干脆的回应他。

“你想要我做什么?

直接开口吧。”

“我想让你帮我送一封信,此信一定要亲自送到贺六浑和任城王手里,而且……”

他向着花夭附耳过去,小声呢喃。

“……你这人真是蔫坏……”

花夭听得瞠目结舌,心中油然庆幸自己和马文才是一边的。

“只是你这么做,便是把陈将军放在火上烤了。”

她叹气。

“人在局中,若不能顺势而为,就只有被大局推着走。”

马文才表情毅然,“先生想随波逐流,可我既然为了入洛出生入死一遭,便不能这么无功无过的回去……”

“何况还有那么多埋骨他乡的白袍军,即便我不为自己想,难道这些人也要死的这般没有价值吗?

如果只是护送了萧综回去,怕是连他们的家人都不知道他们立下了多么显赫的功勋……”

他冷笑道,“还有京中那些尸位素餐的‘贵人’们,恐怕连该有的赏赐和抚恤都会昧了个干净。”

花夭是军户出身,听完马文才的“抱负”,不由得为之动容。

且不提他的野心,仅凭着他愿意为麾下士卒考虑,便值得让人尊重。

“我明白了。”

花夭郑重地向颔首。

“待你将信写好,唤我一声,我立刻动身。”

两人正在商议着“结盟”之事,却听得门外马文才的随扈在外通报。

“主公,北方传来战报,尔朱荣和元天穆收拢残兵,又以元子攸的名义借了柔然的兵马,起兵三十余万,拔营南下了!”

**

尔朱荣的回击比所有人预料的都要快。

当时元天穆大败而回,几乎是抛下了所有的粮草辎重,连战马和兵器弓矢都被收缴不少,而镇守虎牢关的尔朱世隆更是连应战都没有就弃关而逃了。

现在并不是秋收之时,于是所有人都推测尔朱荣没有那么快的时间获得补给,也就没办法南下,这一战至少要拖到秋收之后方能打起来。

然而尔朱荣果然不愧有“枭雄”的名号,他在南方司州得不到补给,竟反其道而行,从北面的柔然可汗那获得了支持。

自拓跋焘击破柔然将其灭国开始,柔然便是魏国的附属国,但凡魏国征战,多半征召柔然军队随从作战,魏主的诏令便是柔然的军令,尔朱荣有元子攸在手,以他的名义,不但借到了柔然的大军,还从柔然那里得到了肥美的牛羊作为补给。

柔然兵强马壮,现在又是草场丰美之时,于是与尔朱荣合兵之后,仅仅才过了十几天,两边就已经动员完了大军,一路攻城略地,直达河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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