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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开棺

温如春眼中的恨意更深。

韩攸宁回府这么久了,这件事,卢管事从来没有跟她提过!

他原来,早就不和她一条心了,早就开始对她有所保留!

韩思行在一旁说道,“宁丫头和母亲长得一个模样,又有丫鬟秋霜作证,她是我的妹妹是无疑了……”

韩攸宁心底燃起了一丝希望,问卢管事,“你说火是你放的,你敢确认房里的人便是我母亲吗?”

卢管事点头道,“傍晚用膳的时候老奴去见过夫人,向她请示事情。

她晚膳之后便一直没再出房门。

老奴在半夜时往房里面吹了迷香,又将房前房后泼了煤油,等着火烧旺了才离开的。

怕被附近的村民发现老奴醒着,便喝了迷药跟着侍卫倒作了一堆。”

韩攸宁道,“也就是说,火烧起来之后庄子上是没人清醒着的。”

“对。”

韩钧凌然转身,阔步离去,边走边吼道,“韩青,召集二十人马,即刻出城!”

“是!”

外院的侍卫立马动了起来,二十侍卫很快集结完毕。

韩璋着急地跟在韩钧身边,“你要挖坟?

这可要族里同意,还得挑个吉日吉时!”

韩钧道,“叔祖父在这里,本公就当你同意了!

那坟里的恐怕连阿蔓都不是,还选甚么吉时!”

说着话,韩钧便翻身上了马,疾驰离去。

韩思行紧随其后。

韩璋忙喊,“备车,备车!”

韩氏祖坟是在西郊。

夜幕下,松柏森森,坟冢错落其间,阴风阵阵。

等韩璋赶到的时候,侍卫们已经将陈蔓的坟冢挖开,墓穴内,香柏木的棺材已经露了出来。

韩璋没敢带族人,以免将秘密宣扬了出去。

他忙拦住了韩钧,吩咐人从马车里拿来香烛烧纸,还有各色贡品,在坟前烧纸祷告了一番,方让韩钧父子和侍卫合力抬棺出来。

韩钧细细清理了棺木上的泥土,手掌用力,随着沉闷厚重的嘎吱声,棺盖缓缓推开。

韩思行提宫灯上前,照亮了棺材里面。

里面的华裳依然艳丽,珠宝依然璀璨。

只是花团锦簇的下面,是一副黑漆漆的焦炭,形容骇人。

那焦炭虽撑不起人形,却也能看的出来被烧成了扭曲的形状。

即便岁月久远,仍能让人不由得想象当时的惨状。

韩钧深吸了一口气,那双挽弓握剑稳如磐石的手颤抖着,慢慢掀开一层又一层的衣裳。

到最后,尸首露了出来。

腹部的位置是散落的黑漆漆的骨头,还有一些是,细小的几乎已经分辨不出来的骨头。

韩钧扶着棺木直起了腰,身子几欲站不住,他双目含泪,沉声道,“她不是阿蔓。

阿蔓没有死。”

他说得平静,可心底已经起了惊涛骇浪,悲喜交加。

韩璋惊道,“那么夫人是去了哪里?

若是还活着,当年国公爷回京,她总该回府寻你才对。”

韩钧笃定道,“或许是她害怕,也或许是她忘了回府的路。

总归,她还活着。”

韩钧嘴里虽如此说着,心中却是有无数个不确定的念头闪过。

阿蔓或许是在秋霜抱着攸宁走后,又设法自救,逃了出去。

或许是她胆子太小,害怕温如春再灭口,一直不敢现身。

可他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她即便是害怕,那也该回襄平府才是,那里有她的父母孩子。

又或许,她是在回襄平府的路上出了意外?

可是,这具戴着她的玉镯有着身孕的尸首如何解释?

难道卢管事看到的那个孕妇,是阿蔓暗中寻来个孕妇易容的?

可是阿蔓心性善良,哪怕是自己身处险境,也不至于让别人来替自己送死。

庄子里都是温如春的人,她也没这个能耐神不知鬼不觉地寻来替身。

还有一种可能,她被人救走了。

那个孕妇,是救她之人设的迷障。

可是那人为何要多此一举?

这么多年了,阿蔓为何没来寻他?

韩思行看着父亲脸上忽喜忽悲,不停变幻着。

他提出了自己的一个大胆设想,“父亲,有没有可能,母亲腹中是双胎,只来得生下了一个卢管事就去放火了?”

韩钧心中的希望被他一句话击碎。

这也是一种可能。

太医把脉,也不是绝对那么准的。

韩钧在棺木旁站了一个多时辰,如同矗立在暗夜中的一尊石雕。

寒风萧瑟,天地间一片苍茫暮色,遮掩着丑恶,遮掩着秘密,遮掩着苦痛。

尸首被恢复原样,棺木合上,又放回了墓穴中,封上墓穴,掩上冻土。

他们出城是二更,回府已经近五更!

韩攸宁在外书房的榻上和衣而睡,等着父亲回来。

梦里,有个温柔的女子向她走来,坐在塌边温柔笑着,静静看着她。

这便是母亲的样子吧?

可真好看。

韩攸宁甜甜笑着,笑醒了。

坐在塌边的是父亲。

青黑的胡须,眼中是风霜侵蚀后的沧桑,是历经浩劫之后的荒凉。

这所有揭露出来的真相,承受最多的便是父亲。

父母,妻子,儿女,还有他自己,每一层的仇恨都是钝刀割在他心头的血肉模糊的伤口。

他太过刚直,他会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独自默默承受,不肯说,不肯发泄。

韩攸宁坐起身来,握着父亲冰冷宽大的手,小手努力包裹着帮他捂热一些。

她轻声问,“父亲看到了吗?”

韩钧点点头,“看到了。”

“尸首腹中,真的有个胎儿吗?”

“真的。”韩钧坚定地说,“所以,你母亲没有死,阿蔓还活着,她还活着。”

韩钧反复强调着。

“她还活着。”

“她肯定还活着。”

韩攸宁手中的大手和他说的话一样坚定,绷得紧紧的,似乎在压制着巨大的痛苦,就如那平静的海面之下蕴藏着汹涌暗潮。

父亲他是起了希望,却又不敢承受希望之后可能随之而来的失望吧。

虽有胎儿在,那尸首极可能不是母亲。

可母亲十五年没有音讯,这背后便有无数种可能。

当然,总比之前要好,母亲有一种可能便是活着。

韩攸宁高兴笑着,“对,母亲还活着。”

------题外话------

啊……明天是什么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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