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没有办法隐瞒傅二代的存在，在那个漆黑的山洞里，她曾将这件事简要地告诉过傅九衢。

当时事态紧张，没有时间多说，又或是两人都刻意地回避，关于那些细微的情感、相处的点滴，他没有问，辛夷也没有说。

阳光从窗缝里透出一丝光亮，辛夷眯起了眼。

“是的。

他一直在的。”

她将头靠在傅九衢的肩膀上，没有看她，声音低低浅浅，如在叹息。

“九哥，你介意吗？”

傅九衢沉默片刻。

“我介意。”

辛夷猛地抬头看过去。

傅九衢微微一笑，贴着她的脸，吻了吻，掌心落在她的脸颊，温柔轻抚。

看他一如既往，清贵风流带点坏，辛夷稍稍放下心来，似笑非笑地朝他眨一下眼。

“你若是有所怀疑，我可以原原本本、事无巨细地告诉你。

否则，你先容我喘口气吧。

九死一生、逃出生天，我们不应该说一点有意思的话吗？”

长久相思化为情深，一发不可收拾。

辛夷打扇的动作停下，抬起双眼，水汪汪地望着他。

“我脑子里还有这个……”

辛夷震惊地看着他，“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等辛夷从缠绵痴吻中回神，只觉得天旋地转，马车在晃，人也在晃。

“DNA、RNA，mRNA、siRNA……”

傅九衢表情凝重，深幽的双眼盯得辛夷一阵发毛。

傅九衢摇摇头，刚想说话，一种夹杂着痛楚的晕眩感猛烈地袭向他的大脑，碎片般的画面如尖利的钢刀，好像要将他的脑子从中劈开。

“你是这么想的？”

“正是。

那敢问广陵郡王，酸是不酸？”

“恭喜你呀，广陵郡王。

以后不仅要养女子，还要多养一个小人儿呢。”

“你要是什么都懂，那我就该放心不下了。

不要紧张，小宝其实也是很乖的，两个奶娘也有经验，你只要不添乱就行……”

辛夷心里五味杂陈。

“介意你最艰难的时刻，陪在身边的人不是我。

但我介意的是我自己的缺席，与你们无关。”

“这符号我以前着实不曾见过，却一眼即知其意。

甚至轻易与阴阳五行、八卦乾坤相对应……”

这种感觉就好像在与丈夫说前男友，前夫，或是私通的对象，有点莫名其妙。

可是，明明他们不该是那样的关系，而傅九衢所表现出来的，也不是刻意地寻根问底，就如夫妻间的闲话家常。

“还行。

小宝出生这一个月，他大多在行营里，不常回府。”

有外人在的时候，他多少是有些古板守旧的，不会与她太过亲昵，肢体动作也规矩克制，此时马车里只有他们二人，他如何管得住心猿意马？

意浓浓，情切切，眉梢眸底一片瑰丽，骄阳下的光影，已成一人。

“九哥，你知道这些是什么意思吗？”

“当我拿着火把出去的时候，并没有怀疑自己的记忆，可是，看到那些秘术，竟像是长在脑子里的一样，要什么都信手拈来，你说奇也不奇？”

“量子力学是什么？”

辛夷有些惊诧：“什么秘术，你看到的是什么？”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怎么了？”辛夷半仰头，“你不开心吗？”

“十一，我的病是不是没有好透……又复发了？”

傅九衢叹息一声，手指勾着她的小脸，轻轻滑动。

傅九衢喉结微动，面色不变地从她手里夺过蒲扇，轻轻地摇着，将凉风送到她的面前。

“我只是怕自己做得不如他好……”

最初辛夷说起他们有一个儿子时，石洞里光线太暗，她无法准确地捕捉傅九衢的情绪，当时只觉得他喜忧参半，惊愕有余。

“我是不是中邪了我？”

“他待你呢？

好是不好？”

傅九衢又伸出指头，在桌面上写了一排符号。

“你看我脸色不好，倒不是全在想他的事。”

傅九衢看着她浮肿未消的双眼，淡淡地一笑。

傅九衢看了眼她跳动的睫毛。

“我越是想，越是怀疑自己，记忆混乱……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临衢阁的书房里看到的奇门术数……”

“十一。”傅九衢轻轻喘息，耐不住心里的痒，将人抱在身前又偷了个香，这才心满意足地浅叹。

他发出一声隐忍的闷哼，抱住头，微微喘息。

“没什么。”辛夷觉得自己有点好笑，挽住他的胳膊，轻轻地道：“不要胡思乱想，你只是睡得太久，可能有些恍惚了。

那数字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写法不同而已……”

辛夷说得最多的是扬州府衙里的小儿子。

“那你在想什么？”辛夷上气不接下气，柔顺了不少，靠在他身上，拿了把蒲扇，有节奏地扇着，缓解酷热。

两人小声低语。

辛夷悄悄打量他的脸色。

傅九衢点点头，胳膊懒洋洋搭在她的腰间。

辛夷略微捋了捋头发，缓冲心底那一股突如其来的酸涩，尽量说得轻描淡写。

“你还会什么？”辛夷问得急切。

怎么哭，怎么闹，小小的一只，却很爱折腾，

她说小宝长得像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哪儿哪儿都像，但脾性却很像二念那般，长大了可能是个不爱读书的小顽皮。

傅九衢：“你说得对，小时候的事，我不该记得那么清楚……”

辛夷有许久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傅九衢。

“遇事不决？”辛夷试探地问。

“我不问了，想不起来就不要想……”

在这么长的日子里，她正是靠着这份执恋才得以守住自己的心。

如今得偿所愿，与所爱团聚，更应当坚守初心才是。

“他待小宝如何？”

辛夷抬抬眉，慎重点头。

“那倒也没有。”辛夷嘴角微微弯起，“我见你自从听了这些事情，脸色就不大好。

下山这么久了，也没见你露出半个笑容，分明就是心有不满，还刻意隐忍着，说些不痛不痒的话，你这是在戳我脊梁骨呢，还是在装大度丈夫……”

傅九衢微微眯眼，似乎遇到了什么解不开的谜团，脸上的困惑清晰可见。

傅九衢盯住她。

“莫非在十一眼里，我是那等不知好歹的小人？

还会嫉恨他不成？”

“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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