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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午正(2)(3/6)

不料张小敬一看他要动手,先飞起一脚,把他狠狠踹倒在地,独眼中杀意横生:“老实待着!”姚汝能挣扎了一下,居然没爬起来,可见这一脚力道之重。

他痛苦地把身子蜷缩成一团,眼中却怒火中烧。

靠出卖官府暗桩来换取情报,简直就是无耻之至!

姚汝能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大声质问:“为什么要出卖自己人?”

张小敬扫了他一眼,冷冷道:“李司丞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阻止突厥人,听明白了吗?

不惜一切代价。”

“为达目的,难道连做人的底线和道义都不要了?”姚汝能觉得这说辞荒谬绝伦。

“我只关心长安这几十万条人命能不能保住。”

被反刺了一句的姚汝能脸色涨红,他辩解道:“你这是强词夺理。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若这些贼人要你去做些大奸大恶之事,呃,比如谋逆天子,难道你也答应?”

张小敬微微点了点头:“一人之命,自然不及万众之命。”

面对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姚汝能简直惊呆了:“你竟敢……”他一句没说完,忽然被一股力量猛然掐住脖子,后背“砰”的一声重重撞在墙边。

张小敬的独眼几乎贴在鼻尖,沙哑的声音在耳边恶狠狠地响起:

“听着,现在距离长安城毁灭只剩三个时辰,我们还没摸到突厥人的边。

你不帮忙就给我滚!”

姚汝能一梗脖子,毫不示弱:“别装了,你根本不关心长安的安危。

你是个死囚犯,你一定做错了事,你恨朝廷!”张小敬的神情在明暗光线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苦笑,里面深藏着嘲讽与哀伤。

“没错,我恨这个朝廷,可只有我能救它。”

正在这时,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陆陆续续进来二十多人,清一色都是男子,高矮不一,年纪也不同,皆是短袄白衫。

姚汝能认出其中几个面孔,都是赌场里见过的。

葛老让他们站成一排,然后对张小敬做了个手势。

姚汝能浑身一僵,就算他不懂暗语,也知道葛老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这位昆仑奴这么狠,非但要让张小敬说出暗桩的名字,还要让他当面指出。

接下来的事不用想也知道,一定会让张小敬亲手杀死这暗桩,才算完成协议——这叫投名状。

姚汝能紧张地看向张小敬,正要开口质问,忽然脖颈被后者猛切了一下,登时昏了过去。

葛老呵呵一笑:“你还挺心疼这个小官鹞子的,他和你当年挺像。”张小敬没有接这话,而是走过去,对那二十几人扫视一圈。

张小敬脸颊的肌肉,在微微抽动。

即使是死囚犯,帮着昔日的敌人来指认同僚,仍需要克服很大的心理障碍。

他的手臂缓缓抬起,葛老忽然又开口了:“张帅,其实你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选。”

“嗯?”

“老奴这双老眼能看出来,这个活,是官府拿赦免死罪要挟你吧?”

张小敬保持着沉默,却也没否认。

“呵呵,他们就喜欢这么干。”葛老的手指优雅地搭在一起,“咱们做另外一笔交易如何?

我也不逼你认人,只要你把长安的事说与老奴知,老奴就把你顺顺当当送出城,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岂不快哉?”

不得不说,葛老的提议,非常有诱惑力。

只要出了长安城,张小敬便是彻底的自由之身,靖安司和李泌根本顾不上追究——他们能不能活过今晚都不知道——而张小敬所要付出的代价,简直微乎其微。

这条路,可比他杀死前同僚换取情报,然后背负着猜疑去追查突厥凶徒要容易多了。

屋子里变得非常安静,只有隔壁传来女人隐隐的哭泣。

张小敬站在阴影里,短暂地闭上眼睛,不到一弹指便重新睁开,抬手掸开了眼窝里的灰尘:“抱歉,葛老。

这一次,我还不能走。”

“你就这么喜欢替朝廷做走狗?”

“不,这次与朝廷无关。”张小敬仰起头,有微弱的光线从茅草的间隙流泻下来。

“迂腐。”葛老尖刻地评价道,然后伸了个懒腰,“得啦,老奴仁至义尽,那就请你指认暗桩吧,最好是你之前亲自送进来的那个,我就爱看这样的戏。”

张小敬再次扫视众人,眼神变得坚毅起来。

他忽然单腿跪地,肃容拱手:“今日之事,实在是事急从权,不得不为。

待到九泉之下,再容告罪。”

队伍中有一个人变了脸色,急忙一个腾跳朝后退去。

张小敬起身骤然出手,刀光一闪,切过那人咽喉。

在其他人还未有反应之时,他便软软倒在地上,气绝身亡,正是适才开门的小乙。

赌场里的那个乞头站在队列里,双腿瑟瑟发抖。

“啧啧,有点后悔,不该让你亲自动手了。”葛老略不甘心地舔舔嘴唇,“若是落在我们手里,只怕死上三天也还死不了。”

张小敬铁青着脸,又举起刀来。

赌场的乞头“咕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哀叫:“我真的是在公门混不下去,才来投奔葛老的,我是为了钱,不是暗桩啊!”他正兀自叫喊,忽然看到一根血淋淋的手指落在面前。

乞头不知所措,抬头望去,看到张小敬的左手有一根小拇指被齐根斩断,鲜血狂流不止。

全场鸦雀无声,只听到张小敬的声音响起:“小乙是我亲手送进来的,又是我亲自出卖。

为了大局,我并不后悔。

这一笔杀孽,我早晚要还上——但不是现在。

所以断指为记,诸位给我做个见证。”

葛老摇头嗤笑道:“迂腐。

一条人命而已,卖了就卖了,至于这么自责吗?”张小敬没理睬他,自顾从怀里掏出一方绢布,单手去裹伤口。

赌场的乞头怯怯地看向葛老,见他没什么反应,急忙起身殷勤地帮张小敬裹伤。

这活他轻车熟路,从前在公门时没少给张头疗伤。

伤口处置好后,张小敬撩起袍角,擦干净刀上的血迹,一字一句对葛老说,表情痛苦而狰狞:

“葛老,到你了。”

此时他身上涌出来的强烈杀意,连那老黑奴都为之哑然。

后者动动嘴唇,终究没再说什么嘲讽的话。

……姚汝能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审讯室里,眼前一男一女紧缚着。

他正看到葛老打了个响指,那侏儒把皮鞭递给张小敬。

难道张小敬已经指认完了?

把暗桩都给杀了?

他正要开口问,却被人按在地上。

葛老侧过头,对他“嘘”了一声。

前方张小敬捏了捏鞭柄,眼神来回在两人身上巡视,然后停留在女子身上。

他对瞳儿道:“我现在要问你一个关于龙波的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

瞳儿猛然抬起头,厉声喊道:“除非你们把我和韩郎放了,否则休想让我开口!”她和情郎被拘押了一天一夜,几乎绝望,现在好不容易捉到一根救命稻草,死死抓住不放。

张小敬观察了一下,这女人身上鞭痕累累,显然不知打过多少次了,拷打对她没用。

张小敬说道:“说出来,我可以向葛老讨一个人情,放你走。”

瞳儿冷笑:“休想离间我们!

我们发过誓言的,同生共死,绝不独行!”

张小敬摇摇头,又走到韩郎身前。

男子抬起头,看到是官府的人,正要开口呼救,就被鞭柄塞住嘴巴。

旁边瞳儿又大声道:“没用的!

你杀了韩郎,我跟他殉情便是。”

张小敬没理他,对那男子道:“我只能救你们其中一个人离开,你可以选择是谁,但记住,只能选一个。”

说完之后,张小敬倒退几步,冷眼看着。

男子先是惊疑,然后是惊喜,嘴里反复喃喃,但每次看向瞳儿,便心生犹豫,不肯明确说出一个名字。

张小敬忽然把身子凑过去,耳朵贴近他,然后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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