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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一章 无名英雄(1/2)

夜已深沉,涑水河畔却是一派车水马龙,人头涌涌的场景。

◎◎

一条长长的火龙由南至北的延伸着,一直绵延到了黑暗深处,前面看不到尽头,后面看不到队尾。

离远了看还不觉什么,若是抵近观察,肯定会被队伍的气势吓一大跳。

队伍中以老弱妇孺最多,这些人体力不济,事情又多,即便是白昼下,赶路也快不起来。

但此刻,每个人都咬紧了牙关,用坚定的眼神,望向前方不可测的黑暗,像是被那里的什么东西吸引着似的,沉默前行。

回荡在星月光辉下的,除了牛马牲畜鸣叫,车轮辘辘的声响外,只有沙沙的脚步声连绵不绝。

火龙看似缓慢的行进着,但真正知情又知兵的人肯定不这么认为。

从三日前会战结束,连夜启程开始,庞大的队伍已经前进了一百多里,平均以每天接近四十里左右的速度在前进着。

这个速度看起来不起眼,可是,只要想想组成队伍的是扶老携幼的三十万众,就应该清楚,这是个多么惊人的奇迹了。

庞大的队列绵延了几十里,前锋已经过了周阳邑,后队还没抵达闻喜城。

为了让队伍保持秩序,安排各队的行程,负责组织工作的韩暹、杨奉在几天工夫里,便足足瘦了一圈。

其他人当然也没闲着,比如留在队伍后面断后的潘璋、马忠。

最后一点火影摇曳着走远,路边草丛突然一阵晃动,兀然探出一个脑袋来。

潘璋吐出嘴里的草叶,很是不满的抱怨道:“嗨,元直可真会使唤人,连个庆功宴都没有。

就赶着人上路,让咱们断后……说起来,他做事也不怎么靠谱,怎么不靠谱?

这还不简单,出风头的时候是他,卖苦力的是咱们,这算是哪门子道理呢?”

他的抱怨倒也不无道理,他在东山挖坑的时候,徐庶在安邑城中高座。

好吃好喝;他在丛林中到处坑人的时候,徐庶随便使了几个小计谋,就把李傕、郭太两个白痴给算计了;坑完人,自己又辛辛苦苦的跑去和寿恩会合,一起抓牛赶马。

做起了马夫。

到最后,徐庶享受着大胜后的荣光,受着众人的追捧,谁又记得他这个无名英雄呢?

一样是人,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头顶的树冠中也是一阵轻摇,马忠双腿挂在树枝上,翻身而下。

像蝙蝠似的挂在那里,一边晃晃悠悠,一边不以为然的说道:“他不是当众宣布,首功是你的了吗?

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马忠为人本就有几分隐士的风范。

要不是交友不慎,他可能压根就不会出仕,而是在山里自得其乐的当他的樵夫。

这场大战中,他侦查郭太和匈奴人的交易。

确定时间,寻找地点。

然后又要侦查匈奴人的动向,顺便还找到了几个野牛群。

工作量和功劳不比谁小,可他就是什么都不争,和潘璋的对比倒是很鲜明。

“呸呸呸,功劳是功劳,风光是风光!”潘璋连吐几口,将嘴里残留的草汁吐掉,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说寿恩,作为骠骑军上将,俺潘璋的知交,你多少给点上进心好不好?”

“可我还是不觉得有什么不一样。”潘璋的激动显然是对牛弹琴,马忠依然故我。

“你啊……”对牛叹气,以潘璋的饶舌,依然有些无语,他干脆不再试着说服好友,而是自我抒情的说道:“救危难,摧强敌,然后在众人面前这么一亮相,接受千万人的欢呼,那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啊!

如果三天前,几十万人一起叫的是俺潘璋的名字……”

“那你就死定了。”马忠冷丁接茬,一开口就大煞风景:“功高震主,等回了青州,你就等着被兔死狗烹吧。”

“烹你个头,你个乌鸦嘴!”潘璋大怒,一脚踹在树干上,用力极猛,生长了几十年的杨树一通乱晃,枝叶簌簌的落下了无数,偏偏马忠晃来晃去,就是没有掉下来的意思。

“兔死狗烹的那都是什么人?

都是枭雄!

咱家主公是什么人?

那是豪情盖世的泰山小霸王!

他会干兔死狗烹这种没品的事吗?

能吗?

能吗?

能吗?”

马忠冷冷的答了一声:“谁知道呢。”

“你个死乌鸦,连主公都敢编排,老子不好好收拾收拾你,将来你准得因为这张嘴惹祸!”潘璋愈怒,干脆挑起身,露胳膊挽袖子的,看那架势,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粗的意思。

只是他最后那句话未免有些没自觉,马忠平时就是个闷葫芦,谁的嘴惹祸,也轮不到他,倒是潘璋自己很危险。

马忠没有纠正好友的意思,他面无表情的说道:“现在是霸王,将来就是雄主,再将来……前天你不是也听见了?

紫气东来,日出东方。”

潘璋不以为然道:“那有什么?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唯有德者居之,我家主公这般英明神武,将来做个皇帝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当今天子就是董卓的傀儡,先帝把天下搞得天下大乱,主公爱民如子,怎么就不比他们强了?”

马忠叹口气道:“能不能做皇帝没打紧,问题是,做了皇帝,主公就不再是主公了。”

“什么意思?”潘璋没听懂。

“做了天子,治下就得用帝王心术了。

帝王心术一用,你就要倒霉了;不用,主公就压不住其他人,总有人会用阴谋或者其他什么,向他挑战,造反。

当年的高祖用的就是帝王心术,所以韩信、英布一个接一个的倒霉,项藉不肯用,结果就众叛亲离,被群雄围攻。”

闷葫芦马忠难得的一口气说了很多话,结果就把话痨潘璋给镇住了。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点道理诶,”潘璋左手摘掉皮盔,右手在头上一通猛挠,很苦恼的自语道:“可是。

打天下不就是打仗,打赢了就招募人才治理,等有了钱粮再打仗再打赢就行了吗?

怎么还有这么复杂的道理?

想不通,想不通诶。”

“想不通就不要想,总之,不要乱出风头就对了。”马忠语重心长的告诫道。

“俺……”潘璋下意识的正要答应,却猛然醒悟过来,他抬手一指马忠,骂道:“你这闷骚货。

开始说什么来着?

怎么绕着绕着,就被你绕到这话题了?

主公做不做皇帝,跟俺有什么相干?

俺犯得上为这事儿犯愁吗?

再说了,元直不是说了吗?

这事儿可以当面向主公请问。”

“你敢么?”马忠撇撇嘴。

“有什么不……”话到嘴边,潘璋又给咽了回去。

他确实不敢,他年纪不比王羽大,后者身经百战,手掌万军,那股子气势压得他多一句话都不敢说,哪敢当面问这种敏感问题?

不过这难不倒他,只见他眼珠一转。

话锋跟着一转,笑嘻嘻说道:“这还不简单,俺不敢问,杨奉他们不是要问吗?

倒时候俺就跟着一起听呗。

哈哈。

你这惫懒家伙还有何话说?”

马忠确实没说话,但不是被潘璋问住了,而是有其他情况。

他猛地一挥手,右手五指张开。

然后食指和无名指曲起,向潘璋打了个手势。

左手撮在唇边。

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唿哨,听起来和夜枭的叫声一般无二。

两个动作做完,他腰腹发力,竟是在树上使了个鲤鱼打挺般的动作,无声无息的站在了树冠中!

同时,左手往肩上一探,右手在腰间一抹,一副弓箭已是赫然在手。

潘璋同样丝毫没有怠慢,身形一伏,草绿色的头盔扣上了头顶,人已是伏回了草丛之中。

从马忠发现有异,发出信号,到两人重新隐蔽好,只是眨眼的工夫而已,就算有人看到他们的身影,也很可能会错以为是风吹树摇,草暗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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