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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1/2)

今日县学聚讲,在先生上堂之前有段空闲时间,诸生三三两两的聚集着闲谈。

方应物嫌明伦堂内憋闷,便与洪松、项成贤两人走到了门口外,站在堂前月台上说话。

一边谈着,方应物一边左顾右看。

当他目送了一位县学同窗走进明伦堂后,喟然道:“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洪松奇道:“怎么了?

何故作此叹?”

方应物指着那进门的同学道:“据我观察,前几日同窗们从这里路过时,有三分之二的人会向我抱拳行礼,但今天这个比例却只有一半,岂不让我忧虑?”

洪松忍不住掐指一算,随即没好气道:“三分之二是三个中有两人,一半是四个中有两人,比例能差多少?

方贤弟忒矫情!”

方应物叹口气,“差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反映了下滑趋势  。

这就是大数据,见微知著,懂不懂?”

洪松便转向今天比较沉默的项成贤,责问道:“方贤弟是有主见的人,又在外面见过大世面,他关于亲事心里自有主意,用得着你去说哪门子亲?

如今自找其辱,弄得人望大减,又让方贤弟全无自信的忧心忡忡了!”

项成贤对此无可奈何,“小弟知错!

今日才知道,做媒容易成仇家是什么道理了!

今后若无完全把握,决不再与人说媒!”

洪松又问道:“何家反悔,到底是什么缘故?”

项成贤详细答道:“那何家不是有个长辈,入京担任了太常寺少卿么?

近来何家听到流言。

于是担心与方贤弟结亲会与首辅万安交恶,影响到那位何少卿的前途。

所以就传话说这门亲事不谈了。”

“何家真是鼠目寸光!”洪公子忍不住斥责了一句。

方应物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这沈巡按什么都不做。

只摆了几次姿势,就闹得各种鸡毛蒜皮,这是无意的,还是故意为之?

如果是沈巡按故意为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那也太可怕了。

是想要以静制动,等他自乱阵脚么?

现在看来,已经有这个苗头了,自己威信大降不会影响到几天后的岁试罢?

方应物有些担忧。

县学岁试至少七八十人参加。

俗话说文无第一,谁对谁服气?

所以还是要争。

这里面说公平也有公平的法子,说不公也有不公的路数。

想要在岁试中争得理想名次,大约有两种途径,第一种是文章写得确实好,别人不得不心服口服,说不出什么。

另外一种是能镇住场面的学霸,文章差点也能靠着威望也能挤到前面,别人不敢不让他名列前茅。

旁观者也不敢为此大闹。

方应物是打算走第二种途径的,情况本来也很乐观,但被沈巡按这么一搞,情况立刻变得不太乐观了。

每每想至此。

方应物都忍不住暗骂几句,这该死的的巡按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来?

沈巡按这招。

堪称是无招胜有招,防都没法子防。

方大秀才感觉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可使。

随口问道:“你们说,徐淮听到风声后。

会不会又重新回县学参加岁试?”

“一定会!”项成贤斩钉截铁的答道。

洪松见项成贤答得如此肯定,不由得疑惑道:“为什么?”

项公子并指如戟,指县学仪门曰:“因为他已经来了。”

方应物和洪松齐齐转头回望,果然看到前学霸徐淮昂首阔步穿过仪门,还风骚的对他们这门口三人组招了招手。

“当真是人贱不能移”方应物感慨道。

这徐淮必然是想着钻空子而来,只要自己在岁试中倒了霉,他就可以想办法替补自己的廪生名额了。

自己会不会在岁试中倒霉?

天知道。

却说到了讲经时辰,孟教谕也进入明伦堂。

在讲解经义之前,他对着一干生员喝道:“有一件重大事情需要告知尔等,关系到岁试,尔等听仔细了!”

岁试是目前面临的最大事件,诸生立刻屏声静气,听着孟教谕发话。

“本年岁试定于三日后,恰逢朝廷钦差沈巡按在县中,这沈大人乃科场前辈,功名显赫,我欲邀请他来做岁试主考,以光大县学教化,彰显朝廷重看!”

让沈巡按来主考县学岁试?

这消息出人意料,底下登时议论纷纷,诸生神情各自不一。

有的面无表情,这必然是无论谁来主考都要打酱油的,在县学就是混日子、混免钱粮赋役优待的;

有的微微欣喜,这必然是自诩怀才不遇、世道不公,认为换个主考就有机会出头的;

有的皱起眉头,这必然是事先已经有所把握,坚决不想换主考的。

他们那些小动作,教谕或许睁眼闭眼的视若无睹,但沈巡按怎么会吃这套?

方应物就属于皱起眉头的这种,忍不住哀叹一声,最近真是诸事不顺,噩耗连连,连这最坏的状况也发生了!

以巡按御史的威严,而且又不是像教谕那样需要在小小的县学生态圈里混的,他会在乎学霸不学霸么?

不满不满,但实在没什么理由指责和阻止孟教谕。

这种做法好似二十一世纪学校请各种名誉校长、名誉博士之类,并不是离经叛道的行为,在充满科名崇拜的当代是无可厚非的。

还是那个问题,到底是孟教谕去请求的,还是沈巡按主动提出要求的?

不过答案似乎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岁试要坑了

他方应物费尽心思成了生员秀才,又几经折腾才有通过岁试的可能性,但在强大压力下已经毫无办法了么?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沈巡按甚至不用刻意做些什么。

只要公正判卷,就足以把他刷下去。

邪不压正。

若文章不好,就算想出别的招数翻盘也没有任何底气。

还是自讨其辱。

方应物不禁从心中涌出深深的无力感,还是自己文章水平不足,否则就是无所畏惧了,哪里会担惊受怕?

老话果然说的不错,投机取巧不是长久之计啊。

即使自己岁试侥幸过关,那聚集全省精英的乡试怎么侥幸?

汇聚全天下精英的会试又该怎么侥幸?

到那时候,有谁会冒着巨大风险帮助自己科场舞弊?

他父亲只是个词臣翰林,不是宰辅大学士!

方应物想通了后,痛定思痛。

壁立千仞。

无欲则刚,自己正是因为明明根基不牢,却贪求功名进取,所以才会被人抓住痛处!

如果自己有自知之明,不奢求岁试,又何惧他?

正所谓不破不立,做人应该当机立断,眼下这个处境是到了壮士断腕的时候了!

若还在县学消磨,徒耗精力和时间。

与其死赖坚持到底,最后被打落凡尘丢人现眼,还不如就此干脆利落的退出!

起码传扬出去,可以美其名曰担心巡按考官对自己不公。

所以用弃考来表示节操,说不定还能涨涨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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