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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一锅端(1/2)

却说方应物在武林门外的揭帖一挂出来,当即就吸引了过往行人的目光,登时人群轰动,议论飚发。

因为其中内容太逼真了,完全不像是诽谤污蔑,对照现实情况很是可信。

仅仅不到一个时辰,揭帖就被仁和县县衙差人给摘走了,可事情却开始在北关一带传了起来。

估计迟早会传遍全城,甚至周边各县。

在当天,这消息也传进了布政使司衙署  。

左布政使宁良老大人听到揭帖的消息,整个人都惊呆了。

整整一炷香功夫一动不动,他就那么直愣愣的坐在公案后面。

到底是谁张贴出去的?

如此详细,必然是知情人!

宁老大人想了想,之前知道详情的只有三个人,分别是他自己、藩库大使和海宁县知县,但都不可能会主动将细节暴露出去。

就算如今他从揭帖中明白是海宁县魏知县背叛了自己,但他也相信魏知县不可能自寻死路,去写什么自揭其丑的揭帖。

排除了其他有嫌疑的人,唯一最有可能的就是方应物了。

前日方应物在他面前大发雷霆、吹胡子瞪眼的,博得了他的信任,只道方应物拿他当自己人,便一五一十将内情都告诉了方应物。

现在看来,简直是自己瞎了眼,六十多岁的人,被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人耍弄了!

方应物那天的言行举止,都是刻意做出的,故意制造出假象,为的就是从自己嘴里套出内幕!

他做梦也想不到。

方应物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心机。

宁师古怒气冲冲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显然也是得到了消息。

只听宁衙内对着父亲叫道:“儿子不明白,我宁家与方应物往日无仇、近日无怨。

甚至我还帮过他一点小忙,也算是有了交情,何况还有商相公的人情,他为何如此无情无义?

儿子一定要去问问他!”

宁老大人叹口气,这还用问理由么?

但他最后还是挥了挥手,放了自家儿子出去找方应物。

与此同时,布政使司衙署西堂中,右布政使司陆辰和西席张先生面面相觑,对揭帖的事情几乎不敢置信。

陆老大人也不曾料到。

这方应物一个小小少年居然魄力大到如此地步,胆敢一口气将桌子全掀翻了。

揭帖攻击他小人行径、居心叵测也就罢了,最多也就是让他停步不前或者贬谪,名声上受到损失。

但揭帖对那边宁良的造成的后果才叫重创,直接将宁大人的底细全部揭露出来了,

只要认真查处,宁良被就地罢官为民和罚赃都是跑不掉的,整个人的名望也算彻底完了。

是否会有更严重的惩治,那就要看天意和人脉了。

陆辰脸色阴沉。

想必那方应物招数不仅仅如此的,肯定还向按察使司递了文书,凭借他的背景,按察使司朱大人不会轻易怠慢检举。

无论如何。

事情闹大了后,他接任浙江左布政使的谋划八成要破灭了。

可闹出大事并非他所愿啊,他本意只想通过台面下的暗箱运作。

平平稳稳将做布政使司官职拿到手,谁知道这方应物居然坏了规则。

直接掀桌子!

别说他在其中心有鬼祟,就是心里没鬼也说不清了。

陆辰半晌无言。

他旁边的张先生坐立不安,脸色也难看的很。

与方应物的接触和交涉,从头到尾都是他一手经办,心里其实是自诩智珠在握,方应物超不出他的掌握的。

但今天这情况让他彻底脸面无光了。

拿着一手好牌,却将事情办成这样,他还有什么脸面呆在信重他的陆大人面前?

这能怪谁?

怪方应物不按理出牌,还是怪他内心轻敌,将方应物当成jingyàn缺乏的小字辈看待?

沉闷的气氛中,张先生实在坐不下去了,咬牙起身道:“东翁!

在下这就去找那方应物,定要问一个究竟!”

花开几朵各表一枝,在警告了王家之后,方应物匆匆忙忙回到寓居的旅舍,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背起箱笼出前厅,准备望码头而去。

但刚走到前面庭院中,抬头便看到宁衙内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还有十几名差役,严严实实的堵住了旅舍大门,叫别人进出不得。

几个被影响到的行人无奈躲开,敢怒不敢言。

旅舍小二和掌柜瞧着对方气势汹汹,也不敢上前阻拦或者驱离。

来的比想象的还快方应物稍稍讶异过,便沉静的拱拱手为礼,“宁公子不期到此,有何贵干?”

宁师古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的质问道:“方应物,你扪心自问,我与家父待你如何?

我家那点对不起你?

以至于你如此绝情绝义!”

方应物长叹一声,“你还是没有认清问题在哪里。

你也不要问我是否对得起你,先问问你们家所作所为是否对得起国恩,对得起黎民!”

宁师古好像戳中了痛点,指着方应物厉声叫道:“你简直虚伪至极,虚伪至极!

我家所作所为与你有何关系?

哪一点冒犯到了你?

需要你来当这个青天么?”

“你这都是混账话!”方应物毫无惧色的上前一步呵斥道,“我不是没有机会替你们遮掩,我也不是不能装作视而不见,甚至我还可以与你们同流合污。

曾经有那么几个时辰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我最终还是决定检举令尊!

因为做人总要有底线,总要有大是大非的区分,小节可以不拘,但大节不能亏心!

若一个人浑浑噩噩,毫无半点原则,那与禽兽何异?

令尊在海塘修建之事上贪赃,吸取民脂民膏数目骇人也就罢了,何况又危害黎庶,这如何可以忍得?

如果在这件事上我熟视无睹了,那我也是瞧不起自己的。

作为商相公的学生,我又有何面目去见老师?

至于贵府的小情小义。

与公无关,我也只能在此言语谢过了。

但我仍是问心无愧!”

宁师古的情绪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在他眼里方应物形同背叛,这叛徒比敌人是更可恨的。

他脸色阴晴不定,他知道这时候动手没什么用处,但心里这口恶气还能怎么出的来?

方应物暗暗咬牙,今天这口气无论如何也不能泄了。

他就不信宁师古胆敢当街杀人,他更不信这些布政使司衙署的差役都是糊涂蛋。

正当千钧一发时候,忽然又有十来人挤进了院落,当先一人乃是布政使司陆府西席张先生。

张先生走到方应物面前。

距离宁师古也不远,语气阴测测道:“方朋友,又见面了!”

方应物抬头看了看周围,门口还是被堵得死死,真是插翅难飞了。

他收回目光,无奈叹口气,对张先生道:“合作愉快!

今次若非先生告知,在下还无从获知宁老大人的底细,预祝陆大人前程似锦!”

宁师古本来胸中一股邪火压不下去。

正嗖嗖的向外冒,方应物几句话,便引到了张先生那边去,一双发红的眼睛恶狠狠盯着张先生。

若不是此人煽风点火。

怎会有今天!

何况左右布政使之间多年不和,早有积怨在先。

宁衙内是宁大人的儿子兼助手,张先生是陆大人的左膀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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