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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父子 (八)(1/2)

第三章父子(八)

拜师学艺?

柴荣和宁子明两人愣愣地看着老药师温抹,嘴巴张大得完全能塞进一只鹅蛋!

且不说双方之间无亲无故,绝学不可轻传。

就算宁子明不在乎将那刮骨疗毒的绝技传授给老药师,以此人八十四岁的高龄,他哪还有时间去揣摩、领悟,进而掌握其精髓么

“中原用有句古话,叫做朝闻道,夕死可矣!”老药师温抹人老成精,毫不费力气,就猜到了两个年青人心中的大部分想法,又磕了个头,大声说道。

“且华佗智者当年创此奇术,乃为济世救民。

不幸中途被奸贼曹操所害,才使得绝技失传,虎撑空响。

今贵客身怀绝技,却行走与虎狼之地,万一有个闪失,岂不愧对智者所期?”

不愧为摩尼教的八师之一,一大堆求肯的话说得理直气壮,并且引经据典。

“朝闻道,夕死可矣!”出自《论语》,乃是中原古人对学问的态度。

从这个观点看,八十四岁,绝对不是求学的障碍。

而悬壶济世,则是古代中原医者的道德标准与施术理念,任何与此理念相左的观点都可被斥责为卑鄙无耻。

至于虎撑空响,就是“刮骨疗毒”绝技再度失传的后果了。

患者徒闻有神技可以起死回生,却在虎撑下找不到高明的郎中,除了哭天跄地自怨命运不济之外,又能奈何?

(注1)

只可惜,宁子明读的书实在有点儿少,而老药师此番话所引用的典故又实在太多。

话音落后,效果竟如同对牛弹琴,只换回了个大眼儿瞪小眼儿。

“那两个人怎么回事,怎么敢让上师向他们行如此大礼?”有些过往的行人,见族中药师向两个年青人跪拜,纷纷停下脚步来,与义愤填膺。

“是上午前来求医的中原人。

是不是求医不得,反要讹上一笔了。

胆子也忒大了,咱们不能让上师吃亏,围上去,揍他,揍他!”还有些脾气急的牧人,不知道原委。

直接把柴荣和宁子明两个误认为敲诈勒索的骗子,准备冲上前维护同族。

“揍他,揍他,揍这两个胡搅蛮缠,忘恩负义的狗贼!”俗话说,三人成虎。

听周围有同族说德高望重的老药师温抹遭到的歹徒的讹诈,更多的人不辨真伪,蜂拥而上。

“不得无礼!

胡闹,是老夫我对贵客有事相求!”老药师温抹听得老脸通红,立刻站起身,冲着纷纷围拢过来的族人大声咆哮。

“是老夫我请求贵客传授医术,不是他们挟尸勒索!

退下,大伙赶紧退下!

不要在唐人面前,给我回鹘人丢脸!”

随即,又直挺挺地跪下去,冲着宁子明再度俯首,这次,却不再引经据典,而是换了相对直白的言辞,大声恳求,“贵客开恩!

我回鹘虽为异族,却与中原同气连枝,数百年以来姻亲不断。

昔日大唐国内每逢叛乱,回鹘必派兵相助。

回鹘境内每逢饥荒,大唐也必全力赈济。

后虽然回鹘衰落,大唐也不复存在,然我族中父老子弟,却大半儿都身有中原血脉,说唐言,着唐衣,行事亦存唐人之遗风。

我族游牧塞外,每年大战小战数以十计,受伤子弟每战逾百。

如果能蒙贵客传授华佗刮骨疗毒绝技,则每年至少有上百子弟,不会死于金疮。

此后只要贵客有事,派人送一份手书来,我族子弟亦会任凭驱策。

而如果贵客挟绝技自珍,不顾而去。

此处眼下虽然仍有近万男女,二十年内,恐怕就要灭种亡族了。

贵客慈悲,贵客慈悲!”

说着话,流着泪叩头不止。

“贵客开恩!”周围的回鹘牧人,无论男女,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有道是,自家人知晓自家事。

回鹘当年虽然强盛一时,可此刻已经走上了末路穷途。

想要西迁,路途不远万里。

想要入关,中原动荡不安。

留在原地或者向东,则日日面临着契丹、室韦、秣鞨、女真的欺凌。

因此,能多获得一种救命医术,就等同于让族群多了一分苟延残喘的希望。

而少获得一份救命医术,便意味着每年有近百受伤子弟在绝望中死去。

在场许多人有生之年,就要亲眼目睹整个部族消亡的惨祸,眼睁睁地看着最后的子侄儿女成为别人的奴隶。

“贵客开恩!”

“贵客慈悲!

授一技而救一族黎庶,此乃无量功德!”

“我回鹘非忘恩负义之族,他日贵客但有所需,举族上下任凭驱策!”

“贵客开恩,此刻我族中财货女子,凡可入贵客之眼者,任凭拿取!”

“贵客在上,小民有两个女儿,五十头骏马……”

转眼间,周围的人就越聚越多。

其中不乏回鹘族里的长老、亲贵,听闻事情的原委之后,都陆续跪了下去,大声恳求。

“这,这……,大伙赶紧起来,有话,有话站着说,站着说!”宁子明原本就不是个铁石心肠,也没有挟技自珍的打算。

伸出手,试图将周围的人拉起来,好好商量。

结果,他刚刚扶起了这个,转眼又跪下了那个。

到最后,繁华的十字街头,竟然只有他和柴荣两个站立。

四周围,黑压压跪得全是人头。

“唉!”实在没了办法,宁子明只好长叹一声,蹲在温抹药师面前,实话实说,“不是我不想传授此术,事实上,我只知道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

每当有人需要施救,我,我心里立刻就会想起相应的办法来。

好像轻车熟路一般。

可,你让我教,我却根本不知道从何教起!”

“师尊在上,请受,请受小徒一拜!”温抹药师才不管宁子明有何难处,闻听他肯传艺,立刻打蛇随棍上。

先扶住少年人靴子尖,重重磕了个响头。

然后腰中摸出一块纯金打造的腰牌,双手举过头顶,“此乃小徒的信物,今天权作束蓨之礼。

凭此物,我族百人及以下的兵马,可以随意调动。

小徒家中的所有金银细软,粮食牲畜,亦可随便取用!”

“你先起来说话!”宁子明没有收对方的金牌,双手拉住药师温抹的胳膊,将其从地面上硬生生拔起,“二嫂要在贵部养伤,在此期间,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

但你能学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那是自然,古来便是,师傅领进门,修身在个人!”温抹药师眨巴着眼睛,双目之中全是洞彻世情的练达。

宁子明不愿让他多心,笑了笑,又继续补充,“我不是想藏私,乃是真的知道怎么做,却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做。

我,我头上受过重伤,不信你自己看。

我记忆里的很多东西,都残缺不全。”

说着话,又头转过去,让老药师看他后脑勺。

只见后脑勺位置黑漆漆的头发中央,有一大块明显的残缺。

作为有经验的医者,立刻就会察觉出,那里曾经被钝器所伤,虽然勉强保住了性命,但伤疤处的头发,却再也长不出来了!

“嘶——!

这是何等心肠歹毒之辈,竟然敢向一个半大孩子下如此狠手?”老药师温抹倒吸一口冷气,激愤的话脱口而出。

他行医一辈子,活人无数。

自然能看得出来,宁子明今年顶多十六七岁。

而从伤口愈合程度分析,惨祸肯定发生于大半年或者一年之前。

也就是对方在十四五岁,于任何人都构不成威胁的时候,被歹徒用钝器打烂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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