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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万兽楼(1/5)

当晚宫宴的变故,以非常快的速度流传开,翟家有意压制,但事情一开始发生在宴请百官的大殿内,即便翟家手再长,也不可能堵得了悠悠众口。

右相与金凤楼大掌柜有染,同时也与次金陵人口失踪案件有关的消息一传出,众人哗然,骂声不断,激愤难耐的受害者家庭自发聚集到右相府,边骂边往门上扔臭鸡蛋。

但高门大院的右相府早已经空了。

昨夜来了支铁骑,将奄奄一息的王司乔和府里所有的下人全都带走,门上也贴上封条,结合传言来看,右相这次是彻底栽了。

王京当晚就被送入天牢。

王思涵和那老妇人被带到翟家,暂时关押起来。

如果王思涵所做的事被人知晓,翟筱梨断然不会放过他,但现在事情都被王京认下了,他反而成了无关紧要的局外人,得以苟且偷生。

但王思涵和老妇人的存在,对翟家而言其实是种羞辱,只要看见他们,就会让人想起多年前翟筱梨嫁给王京引发的杀妻以及王司乔并非王京亲子的丑闻,简直是翟家名声上一块洗不掉的污点,如果可以,他们恨不得让两人永远消失。

可偏偏那老妇人是左相推出来的证人,把人杀了容易,但怎么交代呢,反而容易落人话柄。

故而翟家只是把人囚禁起来,并非对他们做什么。

京兆尹虽然把事情都推到王京头上,宣称自己是被逼结案的,但逃不了失职之责,已经被革职查办。

案件的后续审查交给了御史台,二掌柜也被关进天牢,虽然她对姐姐做的那些事不知情,但考虑到两者的关系,加上此事牵连甚大,还是把人扣下,关了三日才放回。

除了案件进展,人们还比较关心的一个问题是那个梁宁到底是何许人?

为什么要制造那些可怕的怪物。

这自然就牵扯出万兽楼,十多年前发生的那桩惨剧也被翻了出来,得知金凤楼的两位掌柜正是当年的受害者,众人唏嘘不已,一边痛斥骨娘助纣为虐,一边又心生同情,想想最可恶的还是那个始作俑者王京,于是集中火力使劲喷他。

还有人专门写了本书,加油添醋地“还原”了事情经过,把王京塑造成狼心狗肺十恶不赦的伪君子,骨娘则成了被人利用可怜无辜的弱女子,加上原配、续缘的爱恨情仇,剧情狗血,白话叙述,却出乎意料的畅销,上市就被抢购一空。

音盏连跑了好几家书坊都没有,最后花了十两银子从一个卖包子的小贩手里买到的。

看完后,她不得不佩服作者的想象力,因为部分狗血的剧情,真的非常接近事实,比如为了娶公主(大概怕得罪翟家,笔者改动了部分人物设定,翟筱梨在书里成了公主),王京丧心病狂地将原配残杀,再伪装成强盗所为……

“啧啧,这个写书的人真是个人才,我怀疑他根本是知情的,为了避嫌才不得不改动一些情节。”

音盏靠在院中的树杈上,一边啃着雪花梨,一边津津有味地看书,双腿不停晃荡着,十分悠哉。

银星突然从屋里冒出头来,手里拎着一件衣服,满头问号,“这谁的衣服,怎么放在我房里?”

音盏循声望去,瞧清他手上的衣服,蓦然睁大眼睛,叫嚷道:“哎呀呀!

忘了还白飘飘衣服了!”

那天回来后,衣服被她扔在角落,估计是下人看见拿去洗了,见是白的以为是银星的衣服,就给放他房里了。

银星纳闷,“白飘飘是谁?”

“言雪衣。”音盏从树上跳下来,提起这茬就郁闷,“就是万兽楼那个少当家。”

银星将衣服抛给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的衣服怎么会在儿?”

音盏接过衣服,将梨核往后一抛,苦着脸道:“这事说起来话长,总之得想办法把衣服还给他,但你知道吧,我被他看穿了。”

“哦……”银星视线往后瞟,表情很是古怪,似乎想笑又使劲憋着。

音盏觉得奇怪,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去。

花燮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院中,一张俊脸阴沉沉的,身后不远处躺着个梨核,从方向上看,应该是擦着他飞过去的。

音盏看见他就有些心虚,不自觉将衣服抱紧了些,讪笑道:“额,你这人走路怎么没声啊。”

花燮冷着脸道:“做人要有素质,别到处乱扔垃圾。”

随后看见她的举动,脸色又阴沉了几分,“你怎么一天到晚抱着那衣服,变态啊!”

音盏囧,“谁一天抱着了,我正准备还回去呢。”

“正准备……”花燮眯了下眼睛,嗤道:“你还不想还了是不是,打算怎么着,抱着睡?”

这人是想吵架吧!

音盏皱眉,不悦道:“关你什么事。”

花燮往前走来,停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说道:“言雪衣是万兽楼的人,你是我的人,现在你整天抱着他的衣服犯花痴,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逻辑上没问题,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音盏往后退两步,与他保持平视,解释道:“都说了我没有整天抱着,刚才阿银才递给我呢。”

奇怪,她为什么要解释。

“你们还换着抱?”花燮瞥向银星,满脸的嫌恶,“这都什么癖好。”

音盏:“……”

好累啊,不想和这人说话。

银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懵逼,什么鬼?

关他什么事。

“那个……我突然想去外面透透气,你们慢慢聊啊。”

说完,银星直接掠上屋顶,转眼就溜没影了。

花燮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缓缓收回视线,问:“平时你们就这样出入王府的?”

见他不再揪着衣服说,音盏松了口气,道:“这样方便啊,隔壁就是街道。”

她说得理所应当,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花燮想说梁上君子才不走正门,紧接着想起自己也经常不走正门,影卫也是……这话要说出口岂不是把自己也骂了,于是冷哼一声,转移了话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和本公子交代?”

音盏一怔。

这是……开始算账了?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拿不准他是在炸自己还是真的看出些什么,只好装傻充楞,“什么事啊?

我没事啊。”

花燮不为所动,“别给本公子来这套,忘了那晚你怎么说的,回去以后任、我、处、置,现在本公子心情好,懒得处置你,但你得给我说实话。”

音盏咕哝咽下口水,“我说,但你得先把话说清楚,我才知道说什么实话啊。”

花燮眯眼看着她,静静的,好半晌才开口道:“你和王京有仇?”

音盏一怔,沉吟片刻,道:“是的。”

花燮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继续道:“所以,什么破案为了拿赏金都是假的,你从一开始对失踪案感兴趣,只是因为涉及到王司乔,方便你接近目标人物。”

“是。”

“你答应成为我的人,也不是迫于威胁或者走投无路,而是因为接近顺承王府,更好接近你感兴趣的人。”

“是。”

“那封信怎么回事?”

“……”

音盏眨了眨眼睛,“我不知道。”

“真不知道?”花燮看着她,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金凤楼大掌柜和王司涵有一腿的事除了我,就只有你知道。”

“谁说的。”音盏反驳道:“他爹肯定知道啊,指不定还有别人知道呢。”

花燮冷笑,“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既然你承认和王京有仇,那么你要对付他,利用那封信确实是个很好的手段,信中没有署名,王京为了帮儿子脱身不得不把这屎盆子往身上扣,整个计划可以说是顺理成章天衣无缝,但我好奇的是,你怎么知道信里的内容的?

又是怎么将信栽赃给王京的?”

音盏抿了抿唇,没想到花燮真的对她产生了怀疑,还一针见血地问到了关键,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有证据,不然也不会来问自己。

“我确实和王京有仇,也确实看过那封信,就在去岁寒寺之前见大掌柜的时候,她那天情绪很不对劲,忘了把信收好,我眼力很好啊就看见了,那晚信掉出来后,我就想到了移花接木这个可能性,决定试一试,没想到王京自己坏事做得太多,拔出萝卜带出泥,都不用我做什么,他就把自己坑死了。”

花燮依旧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说谎。”

音盏:“……”

是啊,她说谎了,但没证据证明啊。

花燮继续道:“移花接木是你想到的,但不是在现场,而是之前,你早就计划好了一切,所以才要求我带你入宫。”

音盏心里微惊,这人好敏锐的判断力。

“但进宫后,你并没有接触过王京,所以那封信……到底是怎么出现在他袖中的,还那么恰好的落在王夫人面前?”

音盏扯了扯唇,只能死不承认,“我不知道,可能就像梁宁一样,老天都想亡他吧。”

花燮看着她,不置可否,半晌幽幽道:“还是说……王京身边有你安排的人?”

音盏正琢磨着怎么蒙混过关,没想到他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当即睁大眼睛,露出事情败露又强装镇定的模样,“我是不会告诉你他是谁的。”

花燮嘴角勾起,眼底闪过一抹确信。

她当然不会说,因为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这女人有心计有胆识,就是没有演技,太浮夸了。

“你和王京为什么结仇,我看他根本就不认识你。”

音盏一扫装傻充愣的模样,清眸仿佛染上一层冰霜,咬牙道:“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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