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嘴边绕了一圈，吴振宇最后还是没能开这个口。

皇命难违，龙恩浩荡，吴家如今势盛，他不能恃宠而骄，令君臣生隙。

他于小是兄长，于大是人臣，做人要有分寸。

“惜柔很喜欢皇上……”

秦昭的声音很小，仿佛风一吹就散了开去。

马夫以最快的速度赶路，他们到达感业寺的时候，剃度仪式正要开始。

秦昭的突然来到，令所有人跪倒在地，纷纷向她行大礼。

唯有吴惜柔站在原地，并不意外秦昭的出现。

秦昭免了众人的礼，走到吴惜柔跟前问道：“你非要走上这条路吗？

这世上有这么多爱你的人……”

此时此刻，她只想让隔壁的那些客人赶紧闭嘴。

如果不是上菜的伙计敲门，两人差点就擦枪走火。

酒肆楼下，有一辆马车正好经过，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赵”字。

他也是今日才知道赵钰把后院的女人都弄出了赵府，只是这些年他没有关注赵钰的感情生活，若非今日听见，他可能还被蒙在鼓里。

萧策用力抱紧她，抱得她快呼吸不过来。

吴振宇看到这一幕，就知道不该请秦昭来这一趟。

秦昭松了一口气。

所幸到了第二天早上，秦昭的高烧突然间又退了，只是人还是在昏睡，没有意识。

她定了定神，发现自己有些异样。

她觉得不应该是这样。

三个孩子都太小，皇宫虽然有太皇太后照应，但秦昭不放心把三个孩子留在宫中，只顾自己玩乐。

“是微臣没有处理好家务事，但皇上放心，流言止于智者，臣不曾对吴氏下手。”

虽然她很满意现在的自己，但她还是跟萧策提了提这件事。

偏就在此时，隔间那人又道：“我听闻赵大人是对皇后娘娘念念不忘，才把府中的妾室都遣散了呢……”

以前秦昭没关注赵钰的感情事，只知道吴惜语死后，赵钰并没有再娶妻，正妻的位置又空了下来。

她梦到自己和萧策纠缠了好几世，但每一世两人都不得善终。

萧策顺势把她揽入怀中：“你醒来了，好好的，朕就很开心，其它都是次要的，你可不能抛下朕一个人，朕不能没有你，两个孩子也不能没有你，知道么？”

秦昭听到这里也很后怕。

萧策和她两情相悦，为什么说萧策就不该爱上她呢？

她想挣脱出这个奇怪的梦境，却觉得自己被这个纷乱的梦给困束住了，逃不出来。

萧策一把抓住秦昭软嫩的小手：“过来坐！”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秦昭看着了尘好一会儿，才上马车：“保重！”

梦中似乎有一湖水，拉着她不断往湖中沉溺。

就在她快溺毙的当会儿，萧策的声音传了过来，“昭昭，跟我走……”

秦昭在进食后才有了一点力气，还是宝珠告诉她，她才知道自己睡了足足六天。

也幸亏丁联回来的及时，不然娘娘这一劫怕是过不了。

秦昭安慰自己，好歹还有一张脸能看是不？

经秦昭这一主动示好，萧策心里的妒火消弥了不少。

当务之急是安抚好她身下的这个男人。

秦昭倏地睁大眼，大口大口呼吸。

有人说吴惜语不是病逝，而是被赵钰的妾室害死。

也有人说，真正的凶手是赵钰。

岁月并未在他们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就这样又平静地过了两年，吴惜语病逝，而且赵府还传出了不好的消息。

他怔怔地看着，恰逢秦昭抬眸看过来。

隔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她和他的眼神对上。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比萧沂幸运，也比赵钰幸运。

——

秦昭觉得脸上湿湿的，她睁眼看去，却发现他眼眶湿润。

这匆匆一眼，透过漫天雪花，好像穿梭过这些年的光阴，定格成为隽永。

秦昭轻捶他胸口一记，嗔怪地看着他。

“了尘便送娘娘至此，恭送娘娘！”了尘在寺前止步，对秦昭施礼。

萧策有问过她梦见了什么，但她什么也没说。

但有那么一刻她知道，她这回差点是真的走了，但是萧策把她留了下来。

萧策还想在宫外停留的时间长一些，但秦昭记挂着三个孩子，帝后二人便匆匆回到京都。

这姿势真特么的好羞耻！

秦昭是生了三个孩子的女人，脸皮也不是个薄的，但此时此刻还是红了脸，只因某个人的反应那么直白，她想察觉不到都难。

这时秦昭捧住他的脸，一字一顿地道：“夫君，我爱你，而且只爱你。”

小公主一出世，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有这么多人保护你，你不需要有很大的力气。

如今后宫解散，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你也不需要听力好。

再者，朕也不能过目不忘，你这样不是跟朕刚好般配？

不然朕跟你比较落了下乘，男人也是爱面子的，你说是不是？”萧策觉得秦昭的问题根本就不算什么。

她不自觉地揉揉自己的腰，不知道今晚要不要对他使用一下美人计，让他揭过这茬呢？

大齐这几年国泰民安，赵钰这个内阁首辅也做得越来越有气派，但为人却是越来越低调。

秦昭刚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只当是听故事那般，后来听闻赵钰的妾室一年少一个，直到今年最后一个妾室也被打发出府，她下意识就看向对面的萧策。

这一役，她算不算真正做回了自己？

两年后，秦昭又生下了一个小公主。

小公主出世后，夺走了两位皇子的锋芒。

有趣的是，两位小皇子也对这个妹妹宠爱有加。

了尘眉眼温和地看着她，回她一礼。

萧策见她终于醒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他紧握她的手，胡乱在她脸上亲吻：“你吓死我了……”

秦昭再次定神倾听，却什么也没听见，只听得到室内的声音。

再远一点的，什么也听不见。

她艰难抬头，擦去他眼角的泪水，“你、你怎么哭了呀……”

只不过因为小公主的出世，萧策带秦昭游历天下的计划只能再一次推迟。

这时萧策又掐着她的下颌左看右看，“就是你这张脸太招人了，不大好，还好后宫没男人。”

如果赵钰是因为秦昭才把后院里的女人都遣散了，那能怪秦昭吗？

萧策觉出秦昭的表情不对劲，凑上前问道：“怎么了？”

这几年来，他们君臣之间倒是越来越默契，萧策也不至于因为赵钰的感情事而去诘问赵钰。

于了尘而言，她已堪破红尘，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秦昭当场就想哭。

许是感应，马车内的赵钰掀起车帘，一眼便看到楼上相拥而立的帝后二人。

了尘送秦昭出感业寺时，两人都没说话。

她的好听力是突然间没有了吧？

那一次她得到的能力，也被突然收了回去，或许还包括她过目不忘的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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