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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七十九章 信条(3/4)

那些从人世之中所萃取出的恶意,可以称之为原罪的东西化为了匕首,贯穿了槐诗的灵魂,将一点点的钉进这一片地狱之中。

令燃烧的光芒熄灭。

那些武器无法杀死他,他将自己再度重铸,凝结成钢铁,同死亡拔河,未曾放弃。

而吹笛人,只是冷漠的松开了手。

“就在这里说再见吧,槐诗。”

他俯瞰着那些逝去的一切,后退了一步,淡然道别:“这一片求索追逐之后所创造的绝望之土,这便是与你相衬的葬身之地。”

不必再浪费时间,去亲自费尽心机去砸碎这一块顽铁,去用自我的意识一点点磨灭槐诗的灵魂。

这里就是他为槐诗精心挑选的目的。

时光会毁灭一切。

在超越时光的白银之海中,一瞬间可以变成永恒,同样,永恒也不过是一瞬,就在这依旧运行的废弃层里,推演还未曾继续。

离开这里之后,只要一秒钟,那数十万年的时光就会将他彻底蒸发。

他将无声消散,如同一名理想国的成员一样,永恒的融入这一片铸就残忍现实的废墟之中。

就这样,伴随着冷漠的道别,门扉在吹笛人身后,悄无声息的关闭。

只留下永恒的寂静。

还有地狱中已经毫无意义的时光。

只是一瞬间,一切都已经结束。

永恒已经无声流过。

此刻,宏伟到看不到边际的验算层中,人智的圣殿之下,满怀着欢欣的大笑声响起。

伴随着那澎湃的潮声,无形的阶梯拔地而起。

名为混乱的长路与此展开,自无数主张的矛盾和预演的灾害之中,节节延伸,通向了再生计划的尽头。

那一扇隔绝着他和永恒人智的大门。

此时此刻,吹笛人哼唱着地狱中的歌谣,踏上了这一条播撒灭亡的道路。

一步,又一步。

直到身后,有门扉开启的声音响起。

他的脚步停顿在半空中之中,不曾回头,不愿意再去看那一张令人作呕的面孔,只是看着前方。

隐藏着薄雾之下的面容和神情,就仿佛要将一切狰狞和怒火吞尽。

“啧,槐诗……”

就在他身后那一扇破碎的大门里,从往昔的残骸里爬出的亡魂伸出了手。

艰难的,坚定的,爬出了永恒的地狱!

在那一片永恒的黑暗里,究竟度过了多久呢?

槐诗已经忘记。

一百年,两百年?

亦或者是,一千年,一万年?

在冻结的沉睡之中,就连钢铁都为之锈蚀,风化,渐渐消散。

可在朦胧和煎熬中,他却听见了挖掘的声音,好像土石翻卷的细碎声响,以及,沙哑的声音。

在呼唤他的名字。

“槐诗。”

有人在重复着他的名字:“槐诗,槐诗,槐诗。”

喋喋不休。

他说:“槐诗!



!”

倾尽全力的,用朽坏的肺腑和被撕裂的肺腑,呐喊。

呼唤他的名字。

就像是过去的所有人一样。

让破碎的钢铁面孔,微微颤动了一瞬。

感受到那些钉进自己灵魂中的匕首消失无踪。

或许是已经被拔出,亦或者,是在漫长的时光中也随之风化,消散。

所存留的,只有支离破碎的自己,还有,永恒不变的地狱。

仿佛有雨水落在了他的脸上,但却毫无踪迹。

然后,他终于看到了,眼前那一张衰老干枯的面孔,徒留形骸,仿佛枯骨一般的轮廓。

“槐诗……槐诗……”

那一双漆黑的眼眶里,空空荡荡,灵魂的火花在艰难的跳动着,仿佛风中残烛。

看着他,语无伦次。

“我终于……我终于……找到你了……”

哪怕是在近乎永恒的消磨中,一切都分崩离析,可在那一张干瘪又破碎的面孔之上,槐诗却分辨出了某种分明的喜悦和解脱。

他看着槐诗的面孔,一遍遍语无伦次的重复:“终于……找到你了……”

就仿佛喜极而泣。

可是干枯的灵魂中却再无眼泪。

除此之外,忘记了所有的话语。

在漫长又漫长的寻觅中,他早已经忘记了自己,忘记了自己的目的,甚至忘记了自己为何不能放弃……

可唯一没有忘记的,是这个无数次重复中已经快要代替自我的名字。

“这个,这个……要给你……一定要给你……”

他小心翼翼的捧起了怀中的残破的掌机,从插槽里,拔出了一枚遍布锈蚀痕迹的芯片,凑到了濒临破灭的灵魂之前。

铁片上,一滴白银之海的雨露落下,落入了槐诗的灵魂中去,令他睁开了眼睛。

茫然的凝视着这个世界,感受到痛楚和近在咫尺的死亡。

可在那一张铭刻着统辖局标志的铁片之上,来自再生计划的权限降下,融入了他的灵魂里。

重新,修补一切。

赋予了生命和呼吸。

也终于让槐诗,回忆起了他的名字。

“……马克西姆?”

槐诗看着眼前的行尸走肉,看着那奄奄一息的灵魂火焰。

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微微的跳动了一下,又跳动了一下。

就仿佛,逝去的魂灵在一次归来了,回到了空空荡荡的躯壳里。

令干枯的面孔之上,浮现熟悉的痕迹。

“原来……他是叫做马克西姆……对的,我是马克西姆……”

那个男人呆滞的低语:“我……找了你好久,槐诗,在哪里都找不到你……我有东西一定要给你……我都忘记了,我还忘记跟艾米丽说对不起……可是,艾米丽是谁,我想不起……我都忘了……全都忘了……”

太久了。

都太久了。

太多的东西,都已经消磨在这近乎永恒的时光里。

有一部分的他或许还活着,可更多的那一部分,早已经死了。

生命,灵魂,自我。

他已经快要全部失去,只剩下一具残破的空壳。

“这真的值得吗,马克西姆?”

槐诗低头,看着他递给自己的铁片,不知究竟应该感激还是悲悯:“为了一个几乎不存在的可能,牺牲所有。”

马克西姆怔怔的看着他,好像听不懂他的话。

残破的魂灵中,流出最后的困惑。

“为什么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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