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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二章 今朝海棠香(4)(3/3)

“未未。”谢骛清忽地叫她。

她心一跳,没好意思答应。

那边竟就此没了回音……

***

百花深处的书桌旁,黑里乍现了一道蓝绿的光,烧到旺时是黄,最后凝成了一点点红。

他坐在桌旁,两指夹着那一支本该在几个小时前点燃的烟。

那时怕呛到她,没点着。

听筒搁在桌边沿,他手边。

似安静太久,那边的何未轻声叫他:“谢骛清?”

他笑,没应。

那边的女孩子再叫他:“谢骛清?”

他端起咖啡杯,悄无声息地啜了口。

刚林副官来说了两句要事,他没来得及告诉她。

此刻听她叫了自己名字两声,竟不想再出声打断她。

只想听她多说几句,琐碎不要紧,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直在说,他在听。

这是两人同在北京的好处,能用一根电话线找到彼此,相隔两地就不可能了。

前两天吃饭,说北京电话局在筹谋着,十年内要搭一条跨两省的电话线路。

不过难度大,两地一通话,沿途线路都要断掉。

这种技术难题,还须时间解决。

那边的人搁下听筒,脚步远了,再回来的脚步声不止一人,细碎有女孩子的交谈声。

最后还是她拿起话筒敲了敲,嘀咕说:“断了不该没声音,是坏了吗?”

他忍俊不禁,捡起听筒,低声说:“刚才有事,走开了。”

“还以为电话坏了。”她笑。

“差不多了,我还有电话。”他说。

她毫不介意突兀的结束,只是柔柔地道了声“晚安”,主动配合着挂断。

也是太急于撇清“关系”,没来得及让他答复一句。

他猜,她该挂断就后悔了,没多说两句。

如同朱红大门内在他怀里避风,怕被人瞧见先钻出去。

可躲开又要后悔,没再让他多抱会儿……

谢骛清笑着,反手将烟在烟灰缸里钦灭了。

他离开座椅,看窗外的小院子。

院子东南角有个木架,攀着葡萄藤的枯枝,据看院子的老伯说到夏日能长满院子的绿叶,巴掌大,一个叠着一个,还能结葡萄,现摘现食。

还有两棵香椿树在西面,应节时,随时摘一把往鸡蛋浆里丢进去,便可炸一道小食,过去女主人常做,为将军佐酒。

隆冬时分不见枝繁叶茂,但枯枝未死,来年拔绿,仍是繁盛景象。

昔日婶婶的温柔用意全在这小院子里藏着,她想要叔叔能真实感知到他是为何而战的。

那是比忠孝礼义更有温度,更让人觉得值得的东西。

何为山海?

岂止触手冰冷的砂石波涛,还有这红墙内的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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