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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冬到洛城角声哀(一)

曾葆华被吓了一跳,“哪家姚府?”

“丰州刺史姚府。

就是给我们送马送钱,然后我们还了铜印的那家姚府。”

“啊,怎么就突然被抄了?

什么罪名?”

“说是勾结契丹,意图不轨。

是枢密院使安公直接下的令,广捷军动的手,封门查抄,整整抄出财货一百车,一大半被悄悄送到安府去了。”

“安重诲,姚府?

自己在内苑比试了四天,外面就出了这么大一件事?

那姚府的人现在如何?”

“广捷军凌晨奉命封得门,姚府的人却是连夜逃走了。

所以除了满府的财物,以及十几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仆人,姚府主事和管事的人一个都没被抓到。”

闻师道的话让曾葆华长舒了一口气。

那就好,通过交还铜印一事,自己跟姚府多少有了几分香火情,他们没事,自己也安心了。

“华哥儿,这事有蹊跷啊。”闻师道皱着眉头道。

“闻先生,什么蹊跷?”

“姚府家主好歹也是丰州刺史,虽是虚位,但也是使君。

却被安公一纸手书,调动禁军给查封了,这难道没有蹊跷吗?”

“什么?

查封姚府,没有官家和三省的诏书制文?”曾葆华也不敢相信。

什么时候一州刺史这么不值钱了,成了任人欺负的碎催了?

“绝对没有,只有安公的手书钧令。”闻师道斩钉截铁地说道。

“奇怪了,我刚从河南府回来,那里风平浪静的,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安公如此擅权专横,河南府和三省居然屁都不放一个?”

闻师道淡淡冷笑一声,没有吱声。

这事到底有什么蹊跷?

姚府为何就得罪了安重诲?

听说姚府老早就在河东归附了武皇和先帝。

又长袖善舞,轻财聚人,跟朝中诸多重臣们的关系非常好。

尤其军方的关系,最为密切。

姚府手上有良马这稀缺资源,是各军头用得上的,自然需要好生笼络。

曾葆华抬起头来,看到闻师道似笑非笑的模样,心头一亮。

我这是在瞎操什么心?

这是自己现在能管得到的事吗?

自己这个右县尉才刚刚转正,就操起这份宰执的心,真是吃饱了撑的!

“闻先生,”曾葆华想明白后,把姚府的事放下,先把当前最关键的事情办了。

“内侍省的王八蛋敢欠我们钱,你说该怎么办?”

“哦,还有这事?

华哥儿给我细说一二。”

“小乙,你一直在要账,把前后原委给闻先生说说。”

“好的。

闻先生,这阅武比试有内侍省的家伙坐庄,华哥儿便叫杨井水悄悄去买了两百贯的彩头,赌他自己赢得前三甲。

结果出来了,该一赔四,连本带利合计八百贯。

两家坐庄的中官先是磨蹭了一会,最后还是老实给了。

唯独那个赔得最多的狗屁韩内给使,一个大子都不肯赔。

直娘贼的,我直接撂下话了,三天之内不给齐,我家官人直接去内侍省衙门告他去!”

“韩内给使?

就是那位敌我不分,暗算华哥儿的韩顺?

人家可是飞龙使的义子啊。”闻师道似笑非笑地说道。

“就是他!

入娘贼的,足足六百贯啊!

不要说是飞龙使的义子,就是官家的亲儿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必须一个子不少的赔来!”

等燕小乙说完,曾葆华皱着眉头说道:“要是其他中官黄门,这赌账都好说。

唯独韩顺这个王八蛋,绝不能叫他少了去。

只是这腌臜货躲在宫禁里,我们没法找他,一时拿他没办法。

闻先生,你给出个主意,把这笔钱讨回来。

这钱可是我们大伙的公中钱,你也有一份啊。”

“躲在宫禁里,我们是进不去,但有人进得去。

华哥儿不是认识几位禁军虞候和都头吗?

或者直接找你师傅王公的故交同袍,把那赌债的收账委于他们,许个四成利出去,还怕要不回来?”

“好!”曾葆华一拍大腿道,“禁军那伙人,听不得一个钱字。

有这四成利许出去,韩顺这个阉货敢不还钱,那些军汉们连他骨头都敲碎了榨出油来。”

“对啊,不仅可以找禁军,普三郎也可以派上用场。”曾葆华得到了闻师道的启发,思路一下子被打开了,“普三郎这回没对我下手,十有八九是得了江大使的嘱咐,不敢坏了他义父的好事。

可我是因为他,才被韩顺那个糊涂虫给记恨上的,他普三郎可不能置身事外!

必须替我要回一部分赌债来。”

燕小乙一听也乐,“想必普三郎非常愿意去堵韩顺的门,找他要账。

这事要是再闹到他们俩的义父那里去,就再妙不过了。

普三郎可以在江大使面前狠狠地折韩顺的面子。

真是妙啊!”

曾葆华把这事交给燕小乙去处理,西厅的事情也交给闻师道帮忙代理,自己却整日里待在师傅王又山的家里,向他请教王彦章的铁枪术精要。

“这确实是贤明公的铁枪!”王又山轻轻抚摸着冰冷入骨的枪身,感叹地说道,“它终于能重见天日了。

十三郎,这就是天意啊,苍天也不忍见贤明公的铁枪遗绝于世。”

感叹一番,王又山正式向曾葆华传授铁枪精要。

“我此前说过,贤明公的枪术源自其家传棍棒,要诀为‘打翦急进凿’,练得就是发力技巧,能将所有力气汇聚在一点迅速发出,所以十分刚猛。

后来又兼收了前秦后汉两大名家的戟法,与其它家枪法有所不同,增加了一个‘烈’字。

要诀在于‘翻刺、通击、撩挑、劈挂’。

前两者练好,即能直刺,又能横击,奋扬俯仰,兼五兵之长。

撩挑,由下往上为撩,反手回击为挑,此中意思你明白了吗?”

曾葆华在心里琢磨一下,似乎抓到了一丝轨迹,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不急,需要靠练才能体悟。

劈挂则是贤明公最显著也威力最大的招数。

劈,为打开破开,如力劈华山;可以往,难以返,曰挂,悬而下垂,也曰挂。

铁枪的劈挂,不是刀法里的劈,也不是锤法里的砸,其中玄妙,也需要你好生体会...”

曾葆华学了几日,将铁枪精要的口诀都记住了,十二式也过了一遍,剩下的就是需要他不断地重复练习,体悟口诀里和王又山讲解中的那种窍门和意境。

这一日,王又山干脆把自己的刀法一并教授给曾葆华。

“我王家的刀法,分扫、劈、拨、削、掠、奈、斩、突八法,是为基本招数。

在此再分持刀、拔刀、藏刀、对刀四式起手;左防、右防、上防、压刀四式防御;丁字斩、连环三斩、旋风斩、回手挑剑、马步攻崩、背砍低插六式杀招以及收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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