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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被困矿井(2/6)

好吧,不管发生什么,她是不会忘记吃饭的。

唐天远突然就有些好笑,他觉得倘若有人娶这样一个老婆也挺好的,好养活,好哄。

现在已经到了饭点,他们出来时带了干粮。

唐天远仔细把手擦干净,从褡裢里翻出一个荷叶包,打开,里面是素包子。

“还有个鸡腿。”谭铃音提醒他。

两人爬山不宜带太多东西,鸡腿是谭铃音吵着要带的。

唐天远依了她,但现在她哭得心力交瘁的,唐天远不想给她吃油腻的东西。

不管,一定要吃。

唐天远只好把鸡腿也给她了。

谭铃音吃饱喝足,困了,倒头便睡。

在地上躺着容易着凉,靠在井壁上又不舒服,谭铃音犹豫了一下,只好又滚进唐天远的怀里。

反正今天都已经这样了,她也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唐天远挺佩服她的。

不管遇到什么事儿,照吃照睡,大不了哭一场,哭完该干吗干吗,两不耽误。

他抱着她,靠在井壁上沉思。

深秋时节,矿井中很有些凉意。

不过两人贴在一起取暖,也不觉得冷。

唐天远的思绪一开始还在可控范围内,后来就飘得有些远。

他的目光停在她的脸上,泪痕混着泥痕,那脸蛋已经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

真是脑壳坏掉了,唐天远摇头,他有些费解,明明她已经狼狈成这样了,他竟然还觉得好看。

糖糖转身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在井口撒了点尿。

嗯,这是记号。

然后它就下山了。

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它连上山都不会,下山就更难了,一个不小心,又是骨碌碌——滚下去了。

还挺快的……

糖糖干脆就这么顺其自然地一滚二滚三四滚,从山上滚了下来。

这类动物天生的皮糙肉厚,它没伤筋动骨,也没破相。

下山之后,它歇了一会儿,总算不那么头晕了,又继续赶路。

路上遇到什么花儿呀,草呀,蝴蝶呀,小鸟儿呀,糖糖目不斜视,全速前进。

偶尔撒尿,作为回来时的记号。

它身体太小,走不快,且又是第一次在山间行走,就迷了几次路。

过了好半天,它才走回到县衙。

县衙外头的大门槛太高,这会儿门口没人把它抱进去,它干脆一掉头,进了古堂书舍。

看到谭清辰,糖糖可算见到亲人了,呜呜哀叫,咬着他的衣角不松口,一个劲儿地往外拖。

谭清辰很是诧异。

糖糖一直在姐姐那里,因此他第一想到的就是姐姐会不会遇到什么问题。

他让人去县衙找谭铃音,伙计很快回来说铃音姐一早出门了,与县太爷一起,至今未归。

谭清辰看看天色,这就快傍晚了,他们能出去做什么,一走就是一天?

再看糖糖这反常的样子,多半是遇到什么阻力了。

而且这阻力还不小,否则也不会让一个小动物回来求援。

县衙的人并未交代这两人的目的为何,谭清辰不知其中是否有什么机密,也就没有第一时间通知周正道诸人——县衙里头是分帮派的,这个谭铃音和谭清辰提过。

谭清辰只把几个平时和谭铃音交情不错的衙役请了来,想同他们一起先探个虚实。

几人准备了一些可能用到的东西,打架的兵器,照明的火把,治伤的药品和纱布,救援用的绳索等,这就出发了。

糖糖在前面带路,他们在后头跟着走。

小家伙的身份尚未被澄清,大多数人仍以为糖糖是只狗。

现在,他们抄着家伙跟在一只小狗后面找人,总觉得这种做法略不靠谱。

不靠谱归不靠谱,他们又没有别的办法。

县太爷和谭师爷出去这么久都没回来,这是从前没有的事儿,还是要尽快找到他们为妙。

糖糖真快累成狗了,但还在坚持着。

这次回去顺利了许多,因为有记号做指引。

不过山路有些漫长,他们找到那矿井时,天已经黑了。

山中的夜尤其黑,杂树繁花把天光都遮了,只些微漏下些星辉,聊胜于无。

几人举着火把,才得以看到那黑洞洞的井口。

糖糖对着井口狂叫。

井底下谭铃音正和唐天远靠在一块儿说话。

今天下午她睡醒之后,两人无事可做,唐天远又开始刨尸体,刨出第三颗头颅之后,他果断罢手。

倒不是怕吓到谭铃音——反正有他在嘛,他主要是担心这矿井多日无人修缮,不知结实与否,万一挖着挖着又造成塌陷,那就不妙了。

连番惊吓之后,谭铃音的胆子也壮了。

两人静下来分析造成这样场面的各种可能性,县令大人还夸了她聪明,谭铃音很是得意。

太阳逐渐西斜,井中光线晦暗起来。

谭铃音的心情也一同晦暗。

她很是不安,一时又是担心糖糖会不会遇到危险,又是不晓得该怎么出去。

她扒着井壁踅摸了半天,终于颓丧地坐下来。

县令大人倒是泰然自若。

他安慰她道:“现在天色已晚,这里黑灯瞎火的,无论有什么办法都不好轻举妄动。

就算爬上去,黑夜里走山路也不安全。

我们不若索性在此处过一夜,等明天再想办法出去。”

他说得有道理,谭铃音也只得作罢。

两人便坐在阴冷的井底,仰望头顶上那一小片天空。

这是实打实的坐井观天。

天空是湛蓝的,上头有两颗疏淡的星,唐天远指着那两颗星星给谭铃音讲故事。

故事是现编的,谭铃音没听过。

唐天远一开始也只是胡扯,怕谭铃音无聊,到后来愣是把两颗星星之间的纠葛扩展到二十八星宿的爱恨情仇。

说实话,他挺震惊于自己胡编乱造的本事的。

讲了一会儿故事,唐天远发现自己再编下去,就能编成一本神魔大战了。

他停下来,拿起水袋喝了口水。

两人各自带了水袋,谭铃音把自己的喝完了,又喝唐天远的,因此现在唐天远用的这个水袋,就是被谭铃音用过的。

他喝完之后,舔了一下嘴唇,思绪有些飘。

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

谭铃音催促唐天远继续讲下去。

唐天远却不想讲了。

他要冷静一会儿,整理一下自己那莫名其妙又乱起来的心情。

原来人的情绪真的可以像水一样,随便哪里刮来一阵风,就会吹起一圈圈波纹。

谭铃音知道他在卖关子,说书先生都是这么干的,讲到精彩处就停下,且听下回分解。

她就不理他了,又抬头望天。

人在无助的时候,最容易想起家,想起父母。

谭铃音想着她那坑女儿的爹,她死去多年的娘,她待了十六年的家。

她本以为她会讨厌那里,但事实却是,那里越来越多地成为她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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