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二合一)叛徒比敌人更可恨(1/2)
四年前,不到三十岁的折可求便从其兄折可大手中继承了家主的重任,知府州事兼麟、府州管界都巡检使兼河东第十二将正将,能力和手腕自不用怀疑。
其人其实很清楚姚老二究竟打得什么好主意,姚古明显是拿河东路兵马做诱饵以吸引同军的主力,但折可求还是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原因很简单——河东路是河东人的河东路。
若是河东人自己都不愿意为了收复河东路而拼命,就更别指望其他的援军会为了河东人的利益而流血。
折可求很清楚此次任务的艰险,对付同军这样的强悍敌人,兵多而乱不仅起不到任何作用,关键时刻还会造成混乱。
因而,明确了自己将要承担的任务后,其人就立即整顿兵马。
从三万七千人中挑出了六千老弱,留在西河县守城。
折可求还集合军官进行了几天的紧张合练,以保证金鼓旗令通畅,并派出斥候越境打探敌军的情报,做足了大战的准备。
上一次,府州兵马长途行军后便仓促应战,在交城县西被同军轻易击溃。
这一回,折可求充分吸取教训,决定步步为营。
十二月初八,朝廷预定攻击发起时间的前一天,折可求率军北上,至郭栅镇(西河县至文水县约六十里,郭栅镇大致在两县的中段位置)留下四千人于此扎营。
随后,其人又带着剩余大军转道向西北方向继续行进,至子夏山(西河县至文水县的县境线上)便停了下来,早早扎营,休养体力。
次日,天刚刚亮,吃完早饭后,再次留下五千人驻守营地,折可求亲率剩余的大军直扑东北方向文水县。
折可求的行动很果断,打了敌军一个措手不及,或者说,敌军根本就无心防守。
文水县城中仅留有三百守军维持秩序,见到宋军前锋后,就果断开城逃遁。
宋军左翼兵马前锋韩权担心有诈,逗留了好一会才敢进城。
同军果断弃守文县,顿时让左翼宋军陷入了被动。
继续进军交城县就必须跨越文水,已经到了年底,连日天寒,文水早就结冻,倒是不用担心渡河问题。
折可求是怕本部进展太快,会中了同军的诱敌深入之计。
可若是停顿于此,就有坐视其他几路兵马突入被敌军逐个击破的风险。
为统一思想,折可求召集众将研究军情。
直秘阁参军事折彦质认为既然确定了四路大军齐头并进,就不应该犹豫。
且敌军兵马不足,得知朝廷大军来援,为集中兵马,弃西线而守东线可能性极大,早日拿下交城和清源两县,再合兵进取阳曲以竟全功。
折彦质这番话并非纸上谈兵,而是有一定的依据。
同军打了两个月都没能打下阳曲城,已经师老兵疲,且后方岚、府、麟、丰、晋宁、火山等军州依然掌握在大宋手中的情况下,在太原府立足本就不稳。
其部的后方是北面的燕西路和东面的河北路,未虑胜先虑败,退往东线保住后路不失,再尝试击败一路或数路宋军,方是人之常情。
知晋宁军事罗称却认为折彦质过于想当然,同军战力彪悍,未必就不可能自持力强而弃东线守西线。
但对宋军来说,只有同军的主力出现在西线,方能有包围并全歼他们的机会。
若同军的主力敢前出到交城,反而是好事。
只要左翼拖住了同军,鄜延路与河中府援军就能轻易攻破防守空虚的清源县,并迅速完成包抄,一举解决这一股不自量力的敌军。
二人的意见虽不一致,却都是主张进攻,其他众将也基本赞成尽早收复太原府。
折可求见军心可用,便不再犹豫,当即下达命令。
其一,派信使前往刘光世、姚古报捷,并催两部人马赶紧出兵;
其二,命郭栅镇及子夏山两营各出兵马两千转至文水县;
其三,由兵马使韩权领五千人北上,前往文水河岸立营,并做好大军渡河的准备。
任务分派之后,折可求并没有坐守文水县城等待天黑睡觉。
朝廷大军收复失土赶跑同军,自然少不了本地百姓箪食壶浆喜迎王师,哭诉侵略者罪行的戏码。
折可求其实不太在意这些政治作秀,他更关心的是怎样才能将同军赶出河东路,而从被同军祸害的上户嘴中应该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
其人专门抽出时间,询问了十几个本地上户。
根据这些人的描述,虽然还是不能确认敌人的去向,但同军占领文水县后做了很多恶事,非常不得人心这点,却是可以确认的。
这点很关键,同军有没有在太原府站稳脚跟,关系到宋军下步的进攻策略。
赶至文水河畔筑营的韩权也传回了好消息——对岸没有发现同军动向。
天黑前,郭栅镇和子夏山抽调兵马相继赶到了文水县。
忐忑不安地等了一晚,前出的韩权部依然没有发现敌情。
确定了北线没有问题,折可求在文水县留下三千人马后,带着一万八千人赶赴韩权准备好的渡河点。
文水河果然结冻,且冰层厚大三尺,通行大军完全没有问题。
韩权担心冰面打滑,还在上面铺设了一层干草。
大军顺利渡河,没有出现任何意外,至申时,折可求部顺利进抵交城县下。
这座见证了府州折氏子弟兵折戟沉沙的城池,此时却向折可求敞开了大门——城中仅有的五百守军,早在一日前,见到文水县的溃兵后,就一起逃跑了。
大军再次休整,折可求将头一天在文水县所做的事再做一遍,得到了更多同军欺压良善、祸害百姓的事实,其人终于明白了同军为什么不见踪影。
换成任何一支侵略军在他国领土上做了这么多的恶事,也不敢冒着后方空虚的风险,赶到几百里外与敌大战。
即便如此,折可求依然保持着足够的警惕,并没有被接连收复失地的大功冲昏头脑。
其人不仅否决了韩权连夜奔袭清源县的建议,考虑到交城至清源县仅四十里,宿营时,还在城外留下了六千人立营,以与城中兵马呼应,防止敌军夜间偷袭。
折可求的慎重是对的。
十月十一日,左翼宋军留下五千人驻守交城县后,向着战前约定的西线人马交汇地清源县进发。
大军行进二十余里,前锋韩权遣人来报:同军出清源县城五里扎营,挡住了大军继续前进的道路。
传信军士还没有汇报完,折可求就变了脸色,咬牙喝问道:
“真是贺权!
你们可看清楚了?”
韩权派回的信使是府州子弟,与知州相公有些熟识,见折可求面目狰狞,却不甚慌张,说话依然有条有理。
“小人们隔得太远,看不清敌军营中的景象,没有见着贺权这贼,只看到营中大旗上写着‘河东路第五将贺’。”
“呸!
这狗贼还有脸继续使用大宋的军旗!”
同军入寇代州,轻易打到太原府,导致河东路形势大坏,逼得折可求尽起麟府子弟解救危局,却在交城一战折损小半。
此番就算最终能赶走同军,府州折氏也已经元气大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家族的实力。
普通战兵还好说,消耗快补充也快,只要能保留一些老兵骨干,经过一二十年的休养生息,新一代子弟就能接过上一代的刀枪,继续上阵杀敌。
但在代州一战中被俘的可存、战死的可与,交城一战中死去的可兴、彦生等能撑起折氏未来二三十年的优秀子弟,却是要靠天收,没办法批量培养出来。
正应了叛徒比敌人更可恨这句话。
折可求并不恨同军,战阵上刀对刀枪对枪,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没什么好怨恨的。
其人怨的是贺权这种出卖同袍保富贵的无耻之徒,若不是这狗贼主动开城投降,可存未必会败,太原府形势就不会急速恶化。
甚至,自己也不会在交城遭遇大败。
这一切,都拜贺权这王八蛋所赐!
“你回去告诉韩军使,我马上就到,千万别放跑了贺权!”
“是!”
信使打马赶了回去,折彦直质赶紧靠了上来。
“大帅,不可因怒兴兵啊!”
“仲古(折彦质表字)放心,我自理会得。”
折可求很快就换了一副平静的面孔,语气也平缓了下来。
其人年纪轻轻便能掌控偌大的府州折氏,自不是能被敌人轻易牵着鼻子走的莽夫。
同军接连放弃文水和交城两县,却在离清源县这么近的地方立营,又安排最招宋军愤恨的降人贺权为营官,如此明显的诱饵,折可求如何看不出来?
其人刚才的发怒只是做给信使看的,以鼓励将士同仇敌忾,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战。
兵者诡道,为了打胜仗,无所不用其极。
但计谋终究是辅助手段,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真刀真枪的搏杀。
同军在这个位置列阵,显然做好了被前后夹击的准备。
既然摆在了明面上,那就不要管他们什么计谋,直接以刀枪决定胜负。
“姚经略和刘副总管的兵马什么时候能赶到清源县?”
听到折可求询问这问题,折彦直心中的大石顿时落地。
看来家主确实很冷静,一直没有忘记决定此战胜负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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